整個1995年和1996年的上半年,中國企業的口號是“收複失地”。一些成功了,一些失敗了,還有一些渾水摸魚做大了。
三株口服液的吳老板,當初做出的未來五年計劃是:“1995年銷售額達到16億—20億,增長速度為1600%—2000%……1999年以50%的增長速度,爭取達到900億元的銷售額。”
乍看是不是像做白日夢?
然而,第一年的計劃已經達成,三株口服液去年的銷售額確實突破20億元。甚至出現這樣的情況,某名校畢業生非常糾結地考慮:“我現在有兩個選擇,是該去當副縣長呢,還是該去三株公司做地區銷售經理?”
不是笑話,是真事兒。
去年底,《財富》雜誌首次將所有領域的公司納入500強評選範圍,張總立即非常高調地宣布:“海爾的目標是在2006年進入世界500強。”
此言一出,“收複失地”的口號再次得到升華我們不光要贏得國內抗戰,還要走出亞洲衝向世界,爭當世界五百強!
於是,做家電的喊著要進500強,做地產的喊著要進500強,做餐飲的喊著要進五百強,做保健品的喊著要進五百強……進五百強,成了無數中國企業的遠期目標。
中央政府和學術界也跟打了雞血一樣,製定出“抓大放小”的策略,全力扶持那些從市場競爭中脫穎而出的企業,把它們儘快送進世界500強,這成了一項國家經濟建設的目標。並且,國家還將挑選海爾、寶鋼、長虹等多名種子選手,成為中國企業衝刺世界500強的先頭部隊。
1996年由此成為中國企業史上最激情四射的年份,國家經濟騰飛,企業收複失地,然後朝著世界500強的目標邁進。
大宇老總的自傳《曠世偉業》,正版盜版都賣脫銷了,官員談“大宇模式”,企業家談“大宇模式”,媒體也在談“大宇模式”。無數集團和公司,張開大嘴瘋狂並購瀕臨倒閉的國企,而政府為了甩包袱,也積極鼓勵這種做法。
於是就出現這種普遍現象:一家資產隻有幾億元的企業,業務卻橫跨地產、醫藥、家電、服裝等十多個領域,背負著巨額貸款,學習韓國大宇公司打造“航空母艦”。
狂飆突進!
企業家們不再想著好好的做產品、做渠道、做市場,而是不停的貸款、貸款、再貸款,兼並、兼並、再兼並,一口吃成大胖子,搖身把自己變成龐然大物。
瘋了,全都瘋了,包括各級官員。
黃市長也被這股風潮所影響,竟在三月底找到楊信和宋其誌,想把全市範圍內的所有市縣級國企,打包賣給喜豐公司和仙酒集團。這完全相當於半賣半送,價錢低得嚇人,而且政府還幫忙善後,甚至是幫忙聯係貸款。
宋其誌、楊信、鄭學紅、陳桃等人全都心動了,白撿啊!
郭曉蘭強行壓了下來,先去監獄裡跟丈夫商量,又打電話跟兒子溝通。
宋維揚連忙在電話裡告之楊信和宋其誌,吃多了會撐死,彆被糖衣炮彈誘惑了。於是,仙酒集團隻答應收購啤酒廠,而喜豐公司則收購了市裡的包裝箱廠。
政府為啥迫切的想把國企賣掉?
因為實在撐不下去了,全國國企的平均負債率已經超過80%,負債經營的同時,每天還在堅持生產。而這些國企產品又無法贏得市場,往往是從生產車間直接運往自家倉庫。全國幾百上萬千的國企員工都要吃飯,政府無力喂飽,隻能寄希望於企業兼並。
政府白送,企業白撿,雙方皆大歡喜。
在這種集體瘋狂當中,隻有少數企業家看到了危險。經曆了生死蛻變的王石頭,在公司內部刊物上寫道:“新興企業千萬不要認為這是擴張的時機,現在對‘無產者’來說是個機會……他們乾不好無非還是一個‘無產者’。但對那些80年代末、90年代初創立的企業來說,現在不是擴張的時候,要控製自己。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國家都管不了(國企),你怎麼管?”
而像王石頭這種清醒者,往往被人嘲笑:你看那個傻子,白撿的東西都不要。
等到明年亞洲金融風暴,這些“暴食者”大都要把白食吐出來,吐不出來的就等著被撐死,很難消化!
……
3月10日,周末。
陽光明媚,春風扶暖,還有兩天就是植樹節。
複旦大學的操場上,100多號誌願者整裝待發,手裡拎著水桶,以及從其他企業單位借來的鐵鍬。
宋維揚肩上也扛著一把鐵鍬,笑嗬嗬的舉起來說:“出發!”
劉子染學姐站在旁邊各種拍照,不出意外,她畢業後將進入報社當記者,或者是進入政府宣傳部門。關於複旦大學生誌願活動的一係列文章,讓劉子染在盛海傳媒界小有名氣,《文彙報》甚至提前向她發出了實習邀請。
不止是劉子染,誌願者協會的其他乾部也得到鍛煉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