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沈思尷尬笑道。
宋維揚說:“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做生意的誰能乾淨?或清或濁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留底線,首先你得做好一個人。‘人’字,一撇一捺,頂天立地,好寫不好做,能無愧於心已是極限。”
沈思瞅著宋維揚,突然笑著說:“老板,有時候我覺得你不是商人,而是一個哲學家。”
“你這是恭維我呢,還是在罵我?”宋維揚樂道。
“當然是讚美。”沈思說。
宋維揚歎氣道:“古今中外,真正讓我佩服的哲學家就一個。”
沈思問:“誰呀?”
“王陽明。”宋維揚說。
沈思說:“我隻知道王陽明是明代思想家,被譽為中國最後的聖人。”
宋維揚道:“論思想,他可以封聖;論軍功,他足以封王。他少年時追求大道,可以在新婚當晚,扔下妻子跑去請教道士,也可以格竹子三天三夜。他連續科舉落榜,父親安慰他說下次肯定能中,他卻說:彆人以考不中為恥,他以考不中卻懊惱為恥。奸臣當道,彆人不敢說真話,他卻挺身直言被貶謫,途中靠裝死來逃脫追殺。在窮山惡水當小官,窮得隻能住山洞,卻能教化當地百姓,讓不服管教的少數民族主動給他建房子,讓異地學子冒著被狼吃的危險,千裡奔波來聽他講學。不管是盜賊還是叛軍,彆人剿十年都無用,他幾個月就搞定。寧王準備了十多年的謀反行動,他手裡一個正兵沒有,靠著各府縣聚集的雜兵,號稱十六萬,直接進攻寧王的老巢。寧王謀反的消息剛剛傳到京師,他已經把叛亂給平息了。此後,不管哪個地方有盜匪或叛軍,隻要他過去,就嚇得對方直接投降。”
“很厲害!”沈思由衷讚歎。
宋維揚說:“最難得的是,王陽明行事奸猾無比,但即便再奸猾的計策,被他用出來都堂堂正正、大義淩然。對他而言,奸計隻是手段,內心才是依憑。而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即便是堂堂正正的計策,使用起來都仿佛小人。你懂了嗎?”
“懂什麼?”沈思問。
宋維揚道:“做事先做人。做人如果堂堂正正,即便做事無所不用其極,那也是值得被稱道的。”
“哦。”沈思肅然。
“哈哈哈,”宋維揚突然笑起來,“彆那麼嚴肅啊,隨便聊聊而已,我怕你因為今天這件事把我當成壞蛋。”
沈思說:“怎麼會?”
宋維揚道:“跟一個騙子做交易,不是壞蛋是什麼?”
沈思也笑了,她越來越覺得這位老板很有趣,並非那種隻知道做生意賺錢的企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