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縉坐在書案前,夜裡燈光忽明忽暗,光線映在側臉上,眼神如炬。
如此對視著,就好像是斷人生死的閻王爺,心中一切陰謀詭計無處遁形,讓人畏懼。
“草民郝來喜,叩見大人。”
郝來喜雙腿一軟,跌跪在了地上,彎腰匍匐著。
“郝來喜,本官問你,案發前,你家大人可有什麼不平常舉動,事無巨細的都給道來,若是有半點欺瞞,本官可要問你的罪。”
郭縉放下手中卷軸,站起來繞出了書案,來到郝來喜麵前。
他站著,他跪著,郝來息看見那雙靴子,無形中給他很大心裡壓力。
“回稟大人,案發前一天,老爺沒有其他異樣舉動,他都是照樣晨起去衙門,到點回來,與往並無常差彆。”
“隻是那日下午大雨連連,老爺從衙門回來時全身已經濕透,隨即老爺在洗浴房待了足足有一刻鐘才出來,他出來後同夫人食用過晚膳,就在院子裡作畫,到了晚上酉時,老爺照例進入書房,但與往常不同,這次老爺告訴我嚴令吩咐,他有事情要緊的事情辦,不管是誰來找,都不能打擾他。”
“這晚到老爺淩晨被殺害期間,就是發生這些事情,其餘的草民也不知道了。”
郝來喜依舊跪著,沒有得到話,他不敢起身,一直垂低著腦袋,手指微微縮了些握緊。
這幅狀態,自然是落入了郭縉眼裡,他勾唇淺笑了下,雙手負在身後,來在郝來喜麵前回走動著。
他沒有說話,書房裡很沉靜,氛圍緊張又壓迫。
郝來喜盯著郭縉擺動的衣角,額頭冒出冷汗,彙聚成一滴落下進入眼睛裡有些酸疼,他微微顫著身體,不敢伸手去擦汗。
瞧見他這幅越來越浮躁的情緒,已經是處在極限了,郭縉這才緩緩道:“郝來喜,你可知在本朝律例中,若是對案情知情不報,妨礙朝廷命官查案,該判何罪名嗎。”
“草,草民不知。”
郝來喜嚇得一顫,額頭都要點在了地上,他瘋狂的吞咽著唾沫,想來緩解一下內心的焦躁。
郭縉慢悠悠說道:“若是知情不報,此人則是被定為殺人凶手的幫凶,待真相水落石出後,與犯人一並關押進大牢裡,等候判刑,且往後三代子孫不準參加科考。”
這話,把郝來喜給嚇得不輕,他連忙抬頭,慌亂道:“大人,草民還有事情要說!”
他兒子可是讀書的料,若是真不能參加科考,這不是斷了兒子的前程,無法光宗耀祖了嗎!
“很好。”郭縉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說道:“若是配和本官辦案,待案件水落石出後,本官亦可做主,由衙門給郝管家獎賞。”
“多謝大人寬厚,草民這就將事情全都道來。”
郝來喜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他現在隻想活著一條命,也不在意這點利了。
“草民方才所說,確無半點虛假。但草民那日夜裡,因為晚膳貪嘴多吃了不少辛辣之物,導致肚子滾燙的疼,往茅房裡來回跑了好幾次。”
說到這裡,郝來喜舔了舔嘴唇,有些害怕的朝著四周看了幾眼,這才繼續說道:
“前幾回府裡很安靜,除了走廊上掛著明燈,隻有老爺的書房還在亮著。但最後一回跑茅房是在午夜子時,那時我從茅房解手出來,心想老爺夜裡還在辦公,會不會肚子餓要吃點東西,故而就朝著書房方向走去。但是您可知,我在路上遇了什麼!”
郝來喜忽然壓低了聲音,他賊眉鼠眼的觀察著四周,就好像說出後麵的話,就有人要來殺他一樣。
“大膽!竟敢在大人麵前故弄玄虛!”
姚言冷聲嗬斥,劍光一閃,長劍已經橫放在了郝來喜的脖子上。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郝來喜訕訕而笑,不敢再東瞄西瞄了。
“本官就站在這裡,郝管家看見了什麼儘管說就是,無需害怕。”
郭縉揮了揮手,姚言這才收回劍,退到了旁邊。
“大人,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晚上草民要走去找老爺,可是途中,就看見天上有團黑霧砸落,隨即變幻成了三個男人,他們看起來凶神惡煞,就像是厲鬼前來索命。”
“草民半夜看到這幅景象,自然是嚇得頭皮發麻,連忙躲在花圃後不敢出聲。隨即您猜我看見了什麼,這三個男人居然不用開門,就直接這樣橫穿門,堂而皇之走進了老爺的書房,燭光映在門窗上的影子,就是老爺和這三人對談。”
“草民心中害怕,不敢靠太近,自然聽不見他們交談了什麼,但是從老爺拍桌而起,抬手怒指的動作,草民就知道,他們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沒談妥,起了激烈爭執。”
“隨後那三人中,忽然有個人上去掐著老爺的脖子,就這樣單手了起來,等老爺快要斷氣時,這才放下來。”
“更詭異的是,三人同來時般,又化作一團霧散去,憑空消失不見了!待他們走之後,老爺這才爬起來,繼續坐在書案前,這次他似乎很著急,拿著毛筆的手在發抖,想要寫寫什麼。”
“至於三人離開後的事情,草民就不知道了,生怕被發現了然後被殺人滅口,所以草民連忙躲回到了屋裡,裝作從沒有出去過的樣子,才能僥幸逃過一劫。”
郝來喜說著這些密秘,心肝都在發顫,自從老爺半夜離奇死亡,鎮上還傳聞是厲鬼殺人,他就怕得不敢出門,生怕厲鬼下一秒就找上他。
“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三人?”郭縉微微皺著眉頭,垂眸深思。
郝來喜說道:“大人,您剛來青平州,不知道有個傳聞。那就是半月前丟失的大批餉銀並非是江湖中人所盜,而是厲鬼拿走的,我家老爺因調查這起案件得罪了厲鬼,三日前這才被半夜索命。”
姚言深深皺著眉頭,冷聲道:“一派胡言!這世上怎會有鬼!定是些江湖中為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罷了,專門來誆騙你們這些無知之輩。”
“姚護衛此言差矣,您要是同草民在那夜見了這般離奇景象,定會同草民心中所想一樣,相信是厲鬼所為。”
郝來喜被罵得抖了抖身體,可還是嘴瓢的回對懟了句,見姚言淩厲眼神看過來,他又害怕得縮著腦袋,垂眸時眼睛溜轉著。
“怪力亂神。”姚言冷哼了聲,對厲鬼盜餉銀,厲鬼索命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他跟在大人身邊幾年,見過的案件何其多,也有不少案件剛開始都說有種種非人動手,查到最後還不都是歹人所為。
郭縉聽著郝來喜說完,這才舉起手讓姚言停下來,他目光緊緊盯著郝來喜,說道:“郝管家,可還有事情隱瞞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