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應該是大夏最秀美柔和,遠離戰火的地方了,就好像河邊隨處可見的小娘子浣衣時露出的腰肢兒,柔嫩的可以掐出水來!
此時正值六月時節,天兒剛剛入了梅,連綿不斷的陰雨天氣將人硬生生地鎖在了家裡,今日官道上也沒了以往熙熙攘攘的景象,變的人煙稀少了起來。
雨幕下的路邊孤零零地佇立著一家小茶館,門口寫著“茶香三日”的招幌無精打采地慫拉著,預示著店內的生意也很是不佳,店內正坐著一個十歲出頭的店小二,睡眼惺忪地拿手托著下巴,神遊天外。
錦州位於大夏南部沿海之地,六月正是炎熱之際,店小二衣著樸素的灰色短衫,但微閉的雙眼之下卻有著一般同齡人沒有的沉穩,不時瞥一下內屋方向,見掌櫃的小女兒掀開簾子從中走出,趕緊回過神來,免得又被一陣訓斥。
從他記事起,他就對這世間兩樣東西最是向往,一是偶爾路過此地歇息旅人談論的西疆戰場,二者就是現在正在教訓他開小差的小姑娘了,他怕她,也愛慕她。
此地距離錦州首府江陵並不遙遠,莫約三十來裡路,一般前往江陵的旅人都會在此歇歇腳,喝口茶,常常還有江陵城中鮮衣怒馬的貴族公子小姐,有說有笑,結伴路過此地,錦州是儒家發源之地,所以書香氣極重,上到名門貴族,下到平民百姓都恪守禮儀,遇到粗魯的西北豪客還會心裡暗暗地說上一句:“西北蠻子,不識大體!”
今日或許是龍王發怒,雨實在是太大,嘩嘩地從天上往下傾倒,城中浪蕩的公子哥兒也沒了往日的興致,不然以掌櫃小女兒的水靈勁兒,每日前來茶館獻殷勤的少爺總是絡繹不絕,但是店小二還是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對勁,四周的空氣好似凝固,原本應該有的鳥鳴聲,蟲叫蟬鳴聲全部消失,隻餘雨聲在耳邊作響。
店小二知道自己和彆人不同,除過目不忘之外,還對危險有著天生的直覺,按照住在附近學堂的老先生所說,他是天生的修道寵兒,與那位殿下是兩個極端,店小二不明白所謂的修道寵兒是什麼概念,但此刻他的皮膚已經開始微微的刺痛,抬頭看向遠處道路,瞳孔狠狠地往內一縮。
一隊黑點自儘頭出現,剛一出現就直接從他的視野中消失,一閃而逝!隨後狂風大作,雨水四濺,小茶館在風雨的衝擊之下發出不堪重負咯嗞聲!
店小二起身擋在小姑娘之前,任由風雨將全身衣物都打濕,他看著遠去的驃騎,眯起了雙眼,他認得這支大名鼎鼎的騎軍,黑甲黑盔,坐騎幽翅,背身雙翼,虎頭馬身獸抓,擅禦風。
大夏上四軍之一,幽翅軍,奔襲速度,天下無人能出其右!
從小茶館沿著這條官道往東走去,有一個不起眼的岔口,分大小兩條路,大路直通江陵城,車馬行人不斷,而小路卻是人跡罕至。
小路的儘頭是一間學堂,正值上課時間,從學堂中傳來朗朗讀書聲,聲音稚嫩,都是附近農戶家的小不點,年歲尚淺,江陵城又太遠,恰逢有個老儒生在此開辦一個學堂,附近農戶都將自家的小娃送至這裡,等年歲再大一些,就看其造化了,到江陵城中謀些本事,或者去軍中和異族廝殺,如果有天賦被收入道宮,或者其他宗門,再運氣好些邁入初境,引天地元氣入體,便又有一番不同的人生了。
但那些對此時的小不點們還太過遙遠,連綿的陰雨天氣,讓他們腦袋昏昏沉沉,案桌前先生所說的文章就像阿娘睡前唱的小曲兒,聽的直叫人犯困,要不是偷偷瞥一眼學堂門口坐著的魁梧大漢,看著他凶神惡煞的臉和錚亮的光頭,心裡懼怕,那幾個膽大的小娃估計早已打起了瞌睡。
他們才不怕那個教書的小先生哩,哪怕是他們犯了錯,小先生也從來不責罵他們,甚至還會幫著說幾句好話哩。
小半日之後,小先生將這篇道論講解完畢,便揮揮手讓這些小不點回家吃午飯,自己開始收拾起案桌上的東西,物件很少,一冊道論,一支戒尺,一杯茶,但小先生收拾的很認真,這三年來他每次都將案桌擺放的整整齊齊,又擦拭的一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