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維沒有賈文和這種對於燕王的迷信。
他更加理智，所以能夠做出清晰的判斷。
“劉建霖敢這麼跳，說明他應該已經達到了我母親當年的那種層次，否則他哪來的這麼大自信？”
“公主的實力嗎？”燕王自語了一聲，神情有些悵惘，但並沒有什麼恐懼。
吳維心中一動。
“吳維，你小心一些吧。”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門被敲響，一個明顯帶著人皮麵具的黑衣人出現在了燕王身後。
“王爺，有新情報。”
燕王從他手中接過一張紙，然後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吳維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沒有認錯的話，這應該就是燕王的專屬衛隊了。
燕雲軍中最強大的精銳，讓天下各大勢力聞風喪膽的燕子。
燕王看完手下給他的情報後，忽然輕笑了一下。
“原來如此。”
“王爺，發生了什麼事？”
燕王把紙條遞給賈文和，感慨道：“本王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賈文和看到紙條上的內容，神情微動，隨後遞給了吳維。
片刻後，吳維也輕笑了一下。
“不算意外，隻是老二的動作之迅速，讓我有些吃驚。”
情報顯示，劉建霖動身來燕雲之前，收到了一封信。
而這封信，是從京師燕王府寄出去的。
很顯然，這是張百忍的手筆。
劉建霖，是張百忍請出山的。
這就很有意思了。
“老二要針對我，我能理解，但老二請劉建霖出山，很明顯也是要削你的氣焰。你們倆鬨翻了？”
劉建霖這種級彆的劍仙，自然不可能當張百忍的傀儡。
所以他們之間的合作是平等的，甚至張百忍還要略微弱勢一些。
張百忍不可能不知道讓劉建霖出山，不僅是對吳維不利，還會對燕王造成不好的影響，破壞燕王的計劃。
但他依舊這麼做了。
這讓吳維感覺有些興奮。
看來張百忍和燕王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啊。
燕王顯然已經反應過來了，搖頭輕笑道：“老二這是在表態，讓本王不要太過偏心，忘了他也是本王的兒子。”
這段時間，燕王和吳維的確是有默契存在的。吳維的名聲開始逐漸散發開來，隨之而來的就是張百忍的名聲和地位受到了影響。
準確的說，吳維就是踩著張百忍上~位的。
而燕王對此采取了默認的態度。
這讓張百忍有些不能忍受。
他要給自己一個交代，也要給忠心他的手下一個交代。
“老二要斷了你進隱龍會的路，讓本王放棄這個想法，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為此，他不惜傷害本王的利益。了不起，有魄力。”
燕王並不生氣，甚至還有些讚許。
吳維隻能說燕王就丫的一變~態。
被自己兒子設計，還覺得很高興。
“我不能加入隱龍會的話，王爺的計劃就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吧？”
“老二既然動手，就必有後手。你抓不住這次機會，他自然能抓~住的。”
“可王爺顯然也不會對自己的兒子讓步的，否則您的威嚴何在？”
吳維準確的把握了燕王的心思。
這一局棋，是張百忍和燕王下的。
張百忍的目標不是他。
所以燕王也不會強迫他自己解決。
隻不過，他在這局棋裡，當了一個過河的卒子。
“老二讓劉建霖廢了你，有機會的話，甚至可以殺了你。若劉建霖真的能殺掉你又從燕雲全身而退，那他的名氣將如日中天，老二也能一石二鳥，達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你很難置身事外。要保護一個人，比要殺一個人難多了。”
吳維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但他一點都不擔心。
“我自然有讓劉建霖不殺我的辦法，接下來就看王爺您的表演了。”
吳維笑的很玩味。
而他之後的舉動，也讓燕王甚至劉建霖都驚掉了下巴。
……
“你同意了？”
劉建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都做好動手的準備了，結果吳維告訴他，他同意劍門的條件。
雖然也算是達到了目的，但這種勝之不武的感覺，也很讓人吐血。
“你真的同意了？”
吳維默默的翻了個白眼。
“本公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同意就同意了，你還廢話什麼？難不成你還想反悔不成？”
劉建霖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他是真的想反悔。
按照他和張百忍的約定，他至少是要廢了吳維的。
可吳維這麼配合，他哪有理由？
而且，如果吳維這麼配合，他怎麼借機發飆？怎麼借機名揚天下？
“有些鬱悶不知道怎麼辦了對不對？沒想到本公子的骨頭這麼軟對不對？本公子教你一個辦法，既能達到了最初的目的，又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應該屬於本公子的龍首位置，要不要聽？”
“請大公子指教。”
“擒賊先擒王，對我動手有什麼用？你若真的想乾一件大事，直接去殺燕王啊。”
吳維笑吟吟的一句話，讓劉建霖的劍心徹底波動了起來。
饒是他已經一把年紀見多識廣，可也沒見過鼓動彆人去殺自己父親的。
王侯之家父子的相處模式，真是讓他開眼了。
“殺掉了燕王，燕雲就是張百忍的，他肯定有辦法從京城逃回來。你和他有默契，朝廷看在你殺了燕王的份上，也不會對你報複，劍門將因此恢複巔峰時期的榮光。”
吳維的話，自然是一派胡言。
但有一點說的是對的。
如果劉建霖真的能夠殺掉燕王，那他和劍門將重新享受天下矚目的滋味。
而一個連燕王都能強殺的超級高手，也絕對不會有人輕易得罪。
除了張百忍和朝廷。
這兩者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必須要殺掉劉建霖為燕王報仇，這樣才能名正言順的接收燕王的遺產。
吳維是給劉建霖指一條死路，劉建霖也心知肚明。
但他還是心動了。
一個被壓抑了太久的人，是很容易變~態的。
當年因為一些不能言說的事情，他必須要壓抑自己的鋒芒，壓抑自己的野心，強迫自己做一個閒雲野鶴，淡出世人的視線。
這種感覺，生不如死。
他自認為是劍門最出色的傳人，可現在的天下，卻幾乎無人知曉他的名字，更不要說他過往的風華。
這讓他不能接受。
他想改變這種情況。
吳維悄悄的退出了房間。
種子已經埋下，剩下的事情，他就不管了。
對於吳維做出的選擇，不僅劉建霖不理解，就連燕王都懵逼了。
“那是你母親留給你的位置，你就這麼輕易的交出去了？”
燕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但吳維隻是笑了笑，然後說了一句讓他無法反駁的話：“協議就是廢紙，隻要劉建霖死了，協議不是自動失效嗎？”
吳維就沒想過劉建霖能活著走出燕雲這件事情。
而且即便他活著走出去了，又能如何？
要知道，隱龍會的龍首，可不僅僅是吳影空出了一個位置。
其實，裘華容死了，也空出了一個位置啊。
隻不過，這個位置，被很多人有意無意的忽視了。
張百忍是不可能加入隱龍會的。
那麼，誰能保證，接替這個位置的，必須要是張百忍的人呢？
吳維笑的很開心。
哪怕是燕王真的遇刺之後。
不過，當吳維知道真~相之後，他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了。
“老師，我沒聽錯嗎？”
“當然沒有，王爺沒事，刺殺他的人是燕衛，偽裝成了劉建霖。”
吳維：“……”
真黑啊。
武林高手想和這種一方梟雄鬥，真心差了太多。
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王爺自導自演了一出戲，然後把鍋扣在了劉建霖身上。現在，王爺‘身受重傷’，已經被重重保護起來，而劉建霖也已經被王父的供奉圍住。大公子，去欣賞一個超品宗師的落幕吧。”
場景很震撼。
吳維沒想到劇情會這麼流暢的發展。
“我以為劉建霖會折騰出一些動靜，甚至真的能給燕王來上一劍。”
吳維站在城頭，看遠處的劉建霖在垂死掙紮。
他已經被團團包圍。
最外圍是燕雲最精銳的大軍結成了鐵桶陣。
而包圍圈內，是燕王府最精銳的供奉。
其中甚至不乏超品宗師。
陸地遊仙級彆的存在，燕王府也是有的。
被這種陣勢包圍，劉建霖插翅難飛。
儘管他的實力明顯高一檔。
“真的可惜了，劉建霖現在的實力，最多比你母親當年差一線，甚至已經可以和她比肩了。他如果真的執意要刺殺王爺，王爺甚至不一定能擋住。”
而現在……
他甚至沒有出手的機會。
世人還都以為他出手了。
這種感覺有多憋屈？
吳維能夠體會劉建霖現在的心情。
“壯誌未酬身先死啊。”
的確是要身先死了。
劉建霖的劍芒閃耀天穹，幾乎蓋過了日光。
在生死關頭，劉建霖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實力。
這一戰，甚至是近三年江湖上最高水平的一戰。
可惜，這不是公平對決。
所以，他死的很憋屈。
“燕王，無恥老賊。”
劉建霖淒厲的聲音回蕩在半空當中，證明著他的不甘心。
但也僅此而已。
沒有人為他傷心。
甚至，所有人都會唾棄他——一個刺殺未遂，被燕王反殺的刺客。
他會被釘在恥辱柱上。
並且，成為了一個江湖新紀元的開端。
劉建霖死後第二天，燕王加急文件上書朝廷言極自己被江湖武夫刺殺，朝野嘩然。
儘管天下皆知朝廷和燕雲相看兩厭，但明麵上，燕王畢竟是大寧的王爺。
江湖武夫，居然敢刺殺當朝藩王，這是赤~裸裸的藐視國法。
在這種問題上，朝野大臣都是和燕王站在一邊的，即便是趙二也不敢違逆這種大勢。
所以，他隻能下旨慰問燕王，並且聲討刺客。
不過，這並不是燕王想要的結果。
很快，百官請旨——馬踏江湖。
天下震動。
江湖和江山，被陡然對立了起來。
而一手促成這種局麵的燕王，在燕雲穩坐釣魚台。
甚至，還有閒情逸致，教吳維釣魚。
“你的心亂了，自然釣不上魚來。吳維，你學學下棋吧，養氣功夫太差了。”
吳維看了一眼燕王，心說養氣功夫有個卵用？
我要學習的還是你的無恥以及翻雲覆雨的政治手段啊。
燕王這一係列的組合拳，的確讓吳維歎為觀止。
“馬踏江湖，讓朝廷和江湖對立，的確是一步妙棋，可趙二也不傻，肯定會讓你去做這件事的。”
“那又如何？”
“燕雲軍中，江湖人士不少吧？”
“至少十分之一。”
“若你真的要馬踏江湖，讓他們如何自處？”
這是吳維唯一沒有想明白的地方。
如果失去了這些人的支持，燕雲的損失將難以彌補。
但事實上，是有辦法彌補的。
“你母親最喜歡搜集武功秘籍，我曾經說過，要為她建一座藏經閣，將天下所有的武學秘籍都放在裡麵，讓你母親隨時翻閱。”
吳維深吸了一口氣。
他懂了。
“吳維，你說，男人對女人許下的承諾，是不是應該兌現？”
吳維不知道是該鄙視這個虛偽的男人還是該佩服他。
“將天下武學秘籍據為己有，讓天下武者都必須有求於你，的確是一個極有魄力的操作。但從此你也將成為武林公敵，燕雲將士將接受前所未有的抵抗。”
燕王負手而立，沒有說話。
但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豪雄。
他這一生，何曾怕過任何挑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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