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在這緊張的關頭,莫驚春不期然想起了之前張千釗說的話。

——傲睨一世。

這個評價,對太子來說實在太過精準。

看似平和,實則傲慢到極致,如此咄咄逼人隻為了好奇趣味,不顧名義上的師生情麵,枉顧君臣顏麵……這樣的人,一旦為了自己的欲念會更加極端。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成了印證的砝碼。

莫驚春抽劍擋在了太子麵前。

在他身後,桌案後的書架裡頭是橫插過一柄劍的,實則沒有開刃過,可在當下也能夠糊弄著擋在他和步步緊逼的太子麵前了。

公冶啟也如他所願停了下來。

隻是緊接著,莫驚春發現公冶啟停下來的原因,僅僅隻是在注視著他。

又或者,是在注視著他前襟打濕的那片地方。

如今已到這個地步,莫驚春索性破罐子破摔,冷聲說道:“殿下,臣下身患惡疾,與常人所知不同。然此事實乃臣一人之事,實在不敢勞動大駕,還請速速離開!”他的語氣徹底冰冷,毫無半點溫度。

“若孤不走呢?”公冶啟一手背在身後,慢條斯理地開口,仿若壓根沒看到橫在他脖子上的劍。

儘管沒有出鞘,可這赫然是下臣犯上!

莫驚春:“殿下,您今日之舉,過於出格!”

他不僅是嗬責,心中也是這麼想。

不管平日太子如何狂肆,今日的舉動還是過於咄咄逼人,鋒芒太過。怎會因為一時的趣味好奇,就走到這種地步?

公冶啟:“夫子知道教導孤時間最長的,是哪一位太傅嗎?”

——許首輔。

雖然莫驚春麵上繃緊沒有回答,但心裡卻默念了一遍。

許伯衡,許首輔,太子太傅。

同時也是麗妃的父親,大皇子的外公。

許伯衡入閣十餘年,坐到首輔的位置也有五年,成為公冶啟太傅的時間,足有八年。

也是莫驚春推測出來,有可能已經與大皇子一起密謀爭奪儲君的首選。

公冶啟:“十歲時,教導孤的太傅暴斃,而後東宮清洗,最後換了許伯衡來做孤的太傅。”

當時,隻有許伯衡一人。

而在教導東宮不到半年後,一個清晨,許伯衡早朝後去求見了永寧帝。當時不知他們究竟商談了什麼,隻知道那日後許伯衡在家閉門思過三天,再次出現在朝堂上時,君臣間依舊相得益彰,若無其事。

無人知道發生了何事。

“許伯衡去請求父皇,廢立東宮。”

公冶啟好像在說著與自己半點都不相乾的事情。

莫驚春驚了一驚。

哪怕他現在身心俱疲生怕太子做出錯亂之事,卻也不由被那句話唬得分神。

這可是皇家私密!

太子是如何知道,又為何要告知他?

“……為了大皇子?”

公冶啟一手背在身後,身前長袖一揮,揚起弧舞,“為了所謂天下社稷,”話語間,他朝莫驚春踏出一步,語氣不緊不慢。

“他道,太子生性散漫放縱,心性狂放恣意,為一己之欲可翻手為雲顛倒正逆,若無人能擋,實為災禍。”

他低低說著本該是禁|忌的話,分明在笑,卻滿是陰森 。

莫驚春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沒出鞘的劍如何擋得住太子呢?

劍鞘死死壓著公冶啟的喉結,耳邊卻是公冶啟笑意濃濃的聲音,“夫子若沒有出鞘的決心,如何攔孤呢?”

已是近在咫尺!

如無殺人之念,再動不得。

太子離開時,已近黃昏。

柳存劍站在陰陽交錯的院門口看著踏出屋門的他,那種刺人的鋒芒讓他心頭一跳,心知太子又陷入那種肆意妄為的狀態。

太子公冶啟什麼都好,偏生有一樁壞毛病。這世間若有一事引起他的關注好奇,那不管那人那事再如何隱瞞,都會被其追根究底,翻個清楚。

正如莫驚春曾說過那般,他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到的。

那時候的太子,會徹底失去控製,如同捕食的惡獸。

這般隱秘,隻有近身伺候的人方才知曉,畢竟日夜相對,總能察覺到一二分。隻是太子縝密太過,即便過激,也無人能按圖索驥,那幫老狐狸循著味兒都逮不住半點蹤跡。

柳存劍在心底深吸一口氣。

隻是如此,莫太傅,怕是被盯上了。

激起了興,就難再平複。

“走了?”

屋內人聲音低啞,令得屋外人心裡有些不安。

“二爺,方才可是……”

“……無礙。”

屋內的莫驚春疲倦地說道,“隻是起了些小爭執,讓人守住嘴。今日的事情,不得讓旁人知曉。就是老夫人和大夫人也不行。”

“是。”

下人知曉二爺說話的分量,這其他郎君不在,莫府上便是他一人在做主。

待屋外的動靜都消失,躺在軟塌上的莫驚春方才挪開搭在眼睛上的胳膊,他的前襟衣裳看得出來是被外力揉亂後又竭力平整後的模樣。

大片水漬和亂七八糟的痕跡混在一處,散發著淫|靡的味道。

他的腰是軟的。

整張擋在胳膊後的臉泛著紅,眼角滿是屈辱的紅暈。

半晌,他坐起身來,長腿勾住脫落的外衫,扯到膝蓋上。

太子所做的也隻到觸碰。

莫驚春看得出太子其實沒有那個意思,也不是為了羞辱他才要做到這般地步。可一樁事情不是說清楚道分明就能夠釋懷的,若能這般,他何必在最後關頭與太子搏鬥了一番?

這屋內翻箱倒櫃,可是亂得很。

太子……

“太子是不是有什麼異常?”

莫驚春的聲音有點啞,還透著輕|顫。

【您指的哪方麵?】

這精怪唯一好的地方,就是有問必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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