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臣倒是覺得,最要緊的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而是一個人本身如何。即便大皇子出身皇家,可要是個粗鄙之人,那任誰都看不上。”
正始帝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莫驚春,一雙戾目緊盯著他,“子卿這是在給大皇子說話?”
莫驚春欠身:“不敢。”
這是實話罷了。
正始帝背在身後的手指敲打了兩下手腕,不知聽進去多少,片刻後,他突然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將方才一閃而過的戾氣全壓下來,笑著看向莫驚春。
“子卿可還記得之前的事情?”
莫驚春茫然。
什麼之前的事情?
正始帝一本正經地說道:“一件事,拿一件事來交換。如果寡人按照子卿的意思去做,讓人好生教導大皇子,那子卿是不是也應該答應寡人一件事?”
從道理上來說,確實沒錯。
但是莫驚春的勸說是潛在意思,並非明目張膽的說辭,更沒有吐露出來,一切都是靠著陛下敏銳推測出來,如此……也能算?
在正始帝的心裡,這自然是算的。
不僅算數,還要狡猾地偷換意思,讓莫驚春不得不承認他欠下了正始帝一件事。
帝王異常欣喜地兌現了。
莫驚春:“……”
不知為何,他背後一陣發寒,瘙癢得很,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憋得慌,一邊在和公冶啟說話,一邊試圖換個更正常的位置。
但是不管怎麼走,背後的發悶依舊存在。
奇怪,他背後是長了什麼東西嗎?
怎麼會覺得發悶?
“好長的尾巴。”
正始帝驚歎。
莫驚春:“???”
陛下什麼時候饒到他背後去了?!
莫驚春猛地一轉身,這過大的動作總算帶得某個東西迫不及待地爬出來,那一瞬間的暢快讓莫驚春忍不住想呻|吟,但是更快的是正始帝的動作,他一撈,就將那正在甩動的物什一把抱住。
抱住?
莫驚春茫然地看了過去,才驚覺自己的背後突然長出了好長一條蓬鬆柔|軟的尾巴。
那是真的長!
莫驚春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一大條雪白柔|軟的尾巴,那如同一大團棉花,正在陛下的懷裡恣意舒展著,甚至快活地拍打了兩下。
這是他的尾巴?
這是他的尾巴。
不知從哪裡來的意識,讓莫驚春默認了他確實是長著一條尾巴……可是不對啊,為什麼隻有他長著尾巴……他下意識看了眼公冶啟的背後,陛下並沒有長尾巴啊。
莫驚春混亂地看著尾巴。
那超大尾巴似乎意識到了主人的心思,一下子從正始帝的懷裡蹦出來,異常靈活地卷上了莫驚春的手腕。
柔|軟蓬鬆的觸感擦過皮膚,讓莫驚春慢慢回神,低頭抱住這條尾巴。
這尾巴是雪白的,跟從前的兔尾有點相似,但卻不是兔尾,畢竟兔尾是短短的,這條卻異常的長,可以從尾骨的位置抽長出來,然後貼著莫驚春的手腕繞了一整圈。
“這是什麼尾巴?”
莫驚春不自覺說道。
正始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誘哄般,低低地說道:“這不是子卿的尾巴嗎?子卿應該知道才是。”
莫驚春愣在當下,想了好久,他到底是人還是妖怪,人不會長尾巴,但他確實一直都有尾巴,“……狸,狸奴?”
莫驚春猶猶豫豫地說道。
他腦子裡隻停留著皇帝曾送去莫府上的狸奴,其中確實有一隻狸奴的尾巴很長,甚至可以軟軟地搭在徐素梅的胳膊上,柔媚得不像話地喵喵叫。
狸奴……
兔尾。精怪。
莫驚春猛地打了個激靈,抓住一瞬間的清醒。
“陛下修改的常識,是讓我長尾巴?”
【7/10】
在點破常識的困擾後,那種篤定自己一直長著尾巴的迷惑感才立刻散去。
莫驚春鬆了口氣。
要是他一直保持著自己長了尾巴這個常識,待會出宮的時候才叫糟糕。莫驚春在經曆兔尾的折磨後,才知道原來尾巴和本體有時候是完全心口不一。
想讓尾巴回來,它卻慵懶地在敵人的手裡打滾。
莫驚春瞪著那條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手腕,跑去挨挨蹭蹭正始帝的尾巴!
就好比現在!
為什麼不聽話!
莫驚春的眼神嚴肅,尾巴隻能灰溜溜地回來,貼著莫驚春的身後趴好。
莫驚春:“陛下折騰起來很有趣嗎?”
正始帝淡笑著說道:“沒有那個依附在子卿身上的精怪來得有趣。”
莫驚春抿緊唇。
正始帝卻是扯開了話題,笑嘻嘻地說道:“子卿不覺得這尾巴可愛嗎?”
莫驚春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這尾巴長在陛下|身上,該是會更可愛些。”
正始帝:“寡人倒是想,可惜失敗了。”
莫驚春微頓,猛地看向正始帝。
這位還真的這麼想過?
正始帝可惜地說道:“如果寡人長了這樣的尾巴,何愁子卿不留在宮裡?”
莫驚春轉身就走。
正始帝卻笑著攔住莫驚春,“好容易看到,難道子卿就想這麼走嗎?”
莫驚春硬邦邦地說道:“那陛下可以給自己弄個假的,以後日日夜夜都能看,豈不爽利?”
正始帝沉思了片刻,慢悠悠說道:“寡人倒是不知道,原來子卿這麼懂?若是將角先生做成這樣的物什,那確實快活。”
什麼懂?什麼角先生?
莫驚春剛想說話,卻發現皇帝的眼神盯著下麵,突然一下子和皇帝的思路搭線,猛地耳根爆紅,彆開腦袋去。
真真汙言穢語!
就這片刻的時間,那尾巴再一次快意地在公冶啟的手裡打滾。
莫驚春:“……”
這尾巴不能要了。
這尾巴摸起來不像兔尾那麼敏|感,莫驚春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帝王動作了,但這地點也轉移到了寢宮內。
正始帝非常勤快地擼毛。
莫驚春僵直地坐在床邊,尾巴受驚般地上下拍動了兩下,又軟軟地落在被褥上。雪白的絨毛在寢床上痕跡鮮明,再滾了幾次後,整個床上都是狸奴毛毛。
“陛下最近,有哪裡不舒服嗎?”
莫驚春問道。
正始帝:“這問題好生古怪,寡人最近可是安分。”
莫驚春斂眉,就是太|安分了些。
除了最近陛下比較粘人之外,太過安靜。
讓莫驚春總有種風雨欲來前的寧靜感。
莫驚春雖然覺得狸奴尾巴沒有兔尾敏|感,但是被掐著尾巴揉久了,他的四肢也不自覺從僵硬變得柔|軟下來,甚至喉嚨有點想要呼嚕嚕叫。他強行壓住這種古怪的感覺,手掌在膝蓋上抓緊布料,“陛下摸夠了嗎?”
正始帝唔嗯了聲,若有所思地說道:“現在應該是這尾巴在蹭我才是。”
莫驚春怔然,猛地轉過頭去。
那尾巴令人分心,非常勤快地在盤膝坐著的正始帝身上蹭蹭,那其中最得它喜歡的,應該就是盤膝撐起的衣裳下擺,這條令人可惱的尾巴正愛戀地磨蹭著,從左邊膝蓋蹭到右邊膝蓋,然後再蹭蹭正始帝的手腕,又重複這個過程。
遠比莫驚春的意識還要快,那尾巴猛地僵住,然後嗖地抽回來貼到莫驚春的背部。
…
莫驚春整個人都快被擼成一灘水,才得以離開。
這條狡猾的尾巴!
莫驚春出宮的時候,甚至還得跟它打商量後,才能勉強讓它蟄伏在褲腿裡。
可等坐到了馬車上,這尾巴又開始耀武揚威,這可跟莫驚春的性格完全不同,他心累地看著這條正在各處磨蹭的尾巴,無奈地讓人去宗正寺說一聲,這才掉轉馬車的方向回了莫府。
此時距離下值也頂多半個時辰,算是早退。
莫驚春下馬車走動的時候,隻覺得悶得慌,這尾巴仿佛知道要到家,快活地拍打著莫驚春的褲腳,以至於那朝服時而鼓起來,時而又憋下去。
偶然瞥見的墨痕驚了個呆,原本要找衛壹來看,卻隻在轉頭的瞬間,再看回來,又什麼都沒有了,郎君正如常地走著。
墨痕揉了揉眼,是他出了幻覺了嗎?
莫驚春卻是不知道惹來的動靜,心累回到屋中,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出來。
他這段時間一直窩在床榻上,這條尾巴就勤快地跟抹布一樣將整個被褥都擦了一遍,最後心滿意足地趴在玉枕上貼貼,高興快活地蹭來蹭去。
莫驚春都不知道它是哪裡來的精力。
“這尾巴為何如此活潑?”
莫驚春納悶。
【貓科動物的尾巴和貓本身的意識不太同步】
莫驚春心累,他現在覺得當初懲罰隨機到兔尾還挺好的,要是換做這條尾巴,不出三日他必定暴露在眾人麵前下。
無他,它太活躍了。
而且特彆愛嬌。
莫驚春麵無表情地看著正在蹭他手指的狸奴尾巴,恨鐵不成鋼地掐住尾巴尖,“你就不能安靜一會?”
尾巴蔫兒了下來,垂在手腕上柔弱無力,像是死掉了。
莫驚春:“……”
他閉眼不去看。
果然不出一息,那尾巴又活潑起來。
莫驚春生氣,這尾巴跟他一點都不像!
他坐在床上看了會書,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宿主可是不舒服?】
最近這話,倒是有點耳熟。
莫驚春慢慢說道:“歎息不一定是不舒服,也可能是心情不好。”他想起之前精怪說的學習,便多說了一句。
【宿主可是心情不好?】
莫驚春失笑,這便活學活用上了?
莫驚春抿唇,輕聲說道:“我總覺得陛下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但麵上,卻又看不出來。
不像是發瘋那般嚴重,卻又帶著種古怪曖|昧的感覺。
總覺得疏忽了什麼。
“哢噠——”
細微的動靜響起,莫驚春和尾巴猛地僵住,尾巴尖爆炸出了毛毛,整個變得更蓬鬆張揚,一下子對準了窗戶。
窗外,公冶啟招了招手,“子卿。”
莫驚春:“……您怎麼進來的?”
莫飛河和莫廣生回來的時候,可還帶回了軍中的親衛。那些可不是莫府家丁能比擬的。
公冶啟淡定地說道:“我讓暗衛去引開他們了。”
莫驚春:“……”
公冶啟跳了進來,將窗戶放下,踱步而來,“寡人在宮中思來想去,隻是下午那半個時辰,著實太虧了些,這不就趕著子時前,再來私會一番。”
莫驚春身後的尾巴煩躁地拍了拍被褥,“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
公冶啟:“那就跟他們打一架。”
帝王煞有其事地說道:“寡人帶的人不少,至少不會偷香不成反被殺。”
“陛下……”莫驚春無奈了。
這皇帝想做甚就作甚,當真是半點都無所顧忌。
但正始帝的眼神都停在了身後的那條尾巴上,隨著帝王的靠近,那尾巴啪嗒啪嗒地拍打這被褥,然後遠比莫驚春的速度還要敏銳,快活地舒展了出去,搭在床邊歡迎著公冶啟。
帝王一手撈住,這尾巴就柔情似水地垂下來,揚了揚尾巴尖。
於是公冶啟就摸摸尾巴尖。
莫驚春不經意哼了一聲,像是被擼毛了一般安靜下來。
於是公冶啟便也不說話,手指順著那尾巴尖摸了下來,那觸感摸起來異常柔順舒適,令人心醉的感覺繚繞不去。他一點,一點從尾部,摸到了根部,那是白日在宮中沒有接觸到的地方,尾巴不自覺顫抖了兩下。
公冶啟的眼神幽深,滑入了衣裳裡。
手指靈活地碰了碰根部。
整根尾巴就跟炸毛了一般在公冶啟的手裡掙紮起來,莫驚春也猛地顫了顫,回過頭隻看了一眼帝王現在的狀況,就下意識想往前爬,卻被公冶啟一下子捉住了左腳,手指摩挲到那侵染了體溫的金環,露出個詭譎的笑容,“子卿想往哪去?”
掐住根部的手指搔動了兩下,莫驚春咽下嗚咽,眼底滿是茫然。
為什麼他摸了沒反應,公冶啟摸了就……
公冶啟捉住戴著金環的腳踝,生生將莫驚春拖了回去。
夫子可真心軟。
他打一開始,就沒懷著什麼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