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1 / 2)

好姑娘很生氣。

她感覺到馬背上多出了不屬於主人的重量,而且還是那個讓她討厭的人。她下意識顛簸跑動起來,迅速地朝著山林的方向奔跑。

衛壹和墨痕在後麵見狀,也紛紛上馬追趕,生怕一個錯眼,人就不見了。

可即便好姑娘身上騎著兩個人,拖著這樣沉重的力量,她的速度居然遠遠超過了衛壹和墨痕胯|下的馬匹,甚至在衝入山林時,那些馬的跳躍和轉速都比不上好姑娘。

墨痕咬著牙說道:“衛壹,這樣不行!”

他說話都冒著極大的風險。

因為一個不小心,他可能就在顛簸中咬斷牙齒。

衛壹清楚墨痕說的話沒錯。

即便莫驚春的身邊跟著暗衛,可是在騎馬的時候,就算那些暗衛的武藝再高強,兩條腿怎麼跑得過四條腿?

而且還有陛下……

正始帝是故意來蹲守郎君的!

陛下的狀態擺明了不對勁,如果什麼都不做任由著郎君被帶走,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之前在禦書房發生的事情,就讓衛壹很是擔憂,若是再來一次,那當如何?

聽說馬是一種極有靈性的生物,好姑娘會險些襲擊陛下,怕也是覺察出了陛下的危險。

衛壹:“追,不能停。”

他胯|下的馬匹在猛地跳過障礙物後,一個不小心磕到舌頭,滿嘴都是血腥味。

就在他們的追逐中,好姑娘帶著兩人迅速消失在了他們的眼前,隻留下跑過的痕跡,不得不細心追逐起來。

莫驚春的手指攥緊韁繩,生怕再繼續下去,他們會深入無人之地,直到馬匹發泄得差不多了,他方才能強迫著好姑娘停下來。可即便如此,他們已經入了極深處的地方,抬頭望,便是鬱鬱蔥蔥的山林,幾乎望不到天。

莫驚春的呼吸急促,感覺喉嚨似有隱約的血腥味,他微蹙眉頭,身後傳來的溫度不斷輻射,強有力的存在感讓人難以忽視。

正始帝的手還覆蓋在莫驚春的手指上。

莫驚春沉默了一瞬,“陛下|身邊一個人都不帶?”

他們眼下|身處的地方太危險了,如果遇到什麼事,隻有他們兩人和一匹馬,未必能夠安全。

正始帝漫不經心地說道:“夫子想說的隻有這個?”

“最重要的,當然隻有這個。”莫驚春微蹙眉頭,手指摩挲了下好姑娘的脖子,安撫著尚且焦躁的馬,“若不是陛下肆意妄為,便不會深入至此。”

正始帝義正言辭地說道:“是你的好馬兒肆意胡來。”

莫驚春抿唇,“如果陛下沒有上馬的話,方才臣便能夠讓她安靜下來了。”

帝王倒打一耙的功夫卻是了得。

不過莫驚春想到之前好姑娘差點襲擊陛下一事,最終還是住了口,沒有再說下去。而是仔細觀察起周圍的情況,試圖找到回去的路。

他們身上連武器都沒有,都是赤手空拳。

正始帝平靜地說道:“寡人最痛恨的便是夫子這一點。”

痛恨?

莫驚春被這個詞抓住耳朵,下意識回過頭。

正始帝的手指摩挲著莫驚春的手腕,然後順著皙白不見天日的地方滑了下去,摩挲著細嫩的皮肉,輕聲細語地說道:“或許夫子從來都不知道,每一次看到你如此冷靜淡然的模樣,寡人都想做點什麼……打破它。”

“……包括您之前讓臣殺了清河王的事?”

正始帝低低笑出聲來,仿佛聽到了莫驚春話裡的薄怒與不滿。

他搖了搖頭,聲音驟然冷卻下來,“是,也不是。”

他不會為了那樣愚蠢的理由去打破夫子的信任。

手指總算突破了莫驚春的戒備,插進了莫驚春的指縫,然後兩隻手緊扣到一處,那力道之大,幾乎要碾碎根骨,讓骨頭都疼痛起來。

“寡人隻是想告訴夫子,什麼叫做極致的情緒。”那詭譎瘋狂的聲音就貼著莫驚春的耳朵響起,“如果隻有淺薄的歡喜仍是不夠,那再加上濃鬱的憎惡又如何?這夠不夠夫子再起熾熱的焰火?夠不夠寡人留住鏡花水月中的夫子?”

莫驚春一時間隻覺得古怪,又覺得荒謬。

他看不透陛下的想法和猜測,卻有一種恐慌之感,仿佛剛才陛下所說的,是一道還未開啟的恐怖盒子。

那盒子不過剛剛掀開一角,就足以令人畏懼發瘋。

莫驚春深呼一口氣,沉靜地說道:“陛下,是臣哪些做法,讓您產生這樣荒謬的想法?”

正始帝喃喃地說道:“夫子,這便錯了。”

莫驚春問的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以為這是近期的事情。

可這不是時間能夠衡量的麻煩,而是從伊始便誕生的問題,正始帝的心中始終潛藏著無窮的破壞欲,對莫驚春的惡念並非是無端滋生,而是伴隨著瘋狂的愛欲而逐漸扭曲偏執。

愛與恨總是相伴相生。

兩人坐在馬背上相擁,遠遠看去是一道異常和諧的畫卷。

可唯獨畫中人才知道彼此的危險。

正始帝:“寡人隻想留住夫子,難道有錯嗎?”

莫驚春簡直要為帝王這胡言亂語氣得懊惱,他厲聲說道:“陛下,您究竟在說什麼胡話?眼下臣不就坐在您的懷中嗎?”還有什麼留住不留住?如果是在數年前,這個說辭還有些掙紮的餘地,可是在眼下,這又算是什麼問題?

身後男人的語氣近乎怨毒,冰冷淡漠的語句貼著耳根發出來,令人忍不住顫栗。

“夫子,半年前,你給予莫廣生的書信,是不是曾提過想要離開京城?”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莫驚春怔愣了片刻。

好半晌,他抿唇說道:“臣隻是與兄長探討了各地的情況。”而後或許在其中增添了幾句希望親眼目睹的話。

偶爾莫驚春和父兄的家信中,也不是沒有提及到遠方的風景。

這樣一二句對話,落在浩瀚的書信中壓根算不得什麼,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若要衡量計較起來,也不單單這份書信。

他覺得陛下提起來,並非是為著擔心這個。

正始帝:“寡人知道夫子沒有真正離開的念頭,隻不過借由此事,寡人開始在想,依著夫子的秉性,若是預見什麼違背了你理念的事情,會不會挺身而出?會不會為了這些繁瑣無謂的事情而傷害自身,又會不會為了那些當死之人,而揮灑無用的善意……”他的語速越來越快,緊扣著莫驚春手指的力道當真要拗斷彼此的骨骼,疼得莫驚春忍不住開始掙紮起來。

兩人在馬背上的動靜驚擾了原本平靜下來的好姑娘,她著惱得略略昂起上半身,兩人將就著從馬背滾落下來,一下子砸入荒涼的山叢中,枯葉殘枝拍打著兩人的衣物,一道淺淺的紅痕出現在公冶啟的眼角。

那道紅痕豔麗異常,仿佛無形塗抹出來的胭脂,讓得那一瞬間的豔紅墜入莫驚春的心頭。

莫驚春的呼吸猛地一窒。

純粹的美麗,有時候透著摧枯拉朽的蠱惑。

公冶啟慢吞吞地坐起身來,似乎全然無視了方才的摔傷,隻一雙眼瞧著莫驚春,陰鬱地說道:“……夫子,您有時候純粹到令人可恨。”他的手指撫上莫驚春的頭發,將上麵的碎屑取下來,麵無表情地說道。

“寡人無法容忍,夫子會為這種愚蠢的事情失去性命。”

莫驚春緊蹙眉頭,沒有抗拒帝王的親昵動作,“陛下,這一切都隻不過是您的臆想……”

“撒謊!”

正始帝怨毒地看著莫驚春。

莫驚春幾乎要被帝王眼底的恨意和怨毒所壓垮,那純粹的冷意爆發出來,是長久不安的暴戾,“當初在西街時,為何不讓暗衛出手?”

這事情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而且不管是罪魁禍首還是牽連的人全部都處置完畢,莫驚春想不明白為何陛下會在此刻重新提起西街的事情。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舊賬。

莫驚春:“當時暗衛已經出手了,而且後續的報告,陛下都已經看到了,臣認為這其中的處置並無什麼問題。”

正始帝欺身而上,猛地靠近莫驚春,壓著他的肩頭重新將他推倒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莫驚春,眼底的孤傲和冷漠透著決然的惡意。

“沒有什麼問題?”他一邊說,冰冷的手指從莫驚春的小|腹劃到心口,尖銳的指甲就如同一把鋒銳的尖刀,幾乎要生生剖開莫驚春的五臟六腑,“夫子說沒事的時候,為何不想想,當時您分明可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命令暗衛強殺了孔秀……在她對你出手之後,為何不做?”

莫驚春微愣,這個問題……

“不管臣那時候讓不讓人動手,已經受傷的事實不會發生改變……”

他的話還未說完,正始帝的眼神變得極其陰冷。

“不,夫子是生怕如果有人當街殺了孔秀,到時候為了掩飾您身邊的異樣和皇室對親族去世的反應,或許西街的百姓都會受害。”

當時西街的百姓已經圍在了馬車周邊,甚至做出了異常過激的反應。

如果後來不是莫驚春強撐著沒暈過去又勸阻了那些百姓,京兆府都未必能夠將人平安帶出去。

正始帝的手指在莫驚春的心口上變手掌為拳頭,狠狠地抵著胸口。

“夫子或許不知道,孔秀被帶走的時候,那把弓|弩的第二發,已經上了。”帝王的語氣慢悠悠,像是在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如果再慢悠上一時三刻,依著這位群主的性格,夫子覺得會發生什麼呢?”

莫驚春盯著帝王的神情。

麵無表情的麵孔上,莫驚春幾乎不能從中看出一星半點情緒,仿佛正始帝在說話間就已經將所有的情感都封閉在表皮下,唯獨那種恐懼瘋狂的感覺原來越明顯,從身旁好姑娘的情緒越來越躁動就足以看得出來。

帝王在畏懼。

一貫無畏無懼的皇帝,居然在為了此事而畏懼惶恐。

莫驚春沉默了片刻,歎息著說道:“陛下,人之難變,想必您很是清楚。您覺得臣的性格會有更大的麻煩,可臣年長您這麼多歲,倒是清楚人之頑劣,難以更改。您想改變臣,想讓臣成為更加心狠之人……”

更希望打破莫驚春對世事之平靜,想要夫子能夠撕開那淡漠冷靜的表皮,露出底下鮮活自然的模樣,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莫驚春隱約觸碰到了正始帝扭曲的想法,卻隻能露出苦笑。

人之性格的塑造,若是倚靠著一事一人,便能輕易變更的話,那為何還有“頭撞南牆不回頭”的說法?

莫驚春坦然地看著正始帝,輕聲說道:“臣無法。”

正始帝的身體輕輕|顫抖起來,那種不自然的冰冷觸感讓莫驚春微蹙眉頭,下意識想要扶住帝王的肩膀,卻看到他猛地弓下|身來,一下子咬住莫驚春的肩膀。

狠厲的力道咬得生疼,幾乎撕開皮肉,莫驚春的身體疼得輕|顫了一下。

透著衣裳,帝王幾乎真的咬開莫驚春的肩膀。

“郎君,陛下——”

遠遠傳來了墨痕和衛壹的叫嚷聲。

他們的聲音不敢揚得太大聲,又怕太小聲沒辦法引起兩位主子的注意,隻能一聲高一聲低的叫喊著,然後沿著剛才好姑娘穿梭留下來的痕跡,然後一點點往前找。

莫驚春聽到找人的動靜,手指下意識抵在帝王的肩膀上推了推。

他可沒有在人麵前演繹活春.宮的打算。

而且陛下的模樣看起來……雖然還未到冷靜,但……

莫驚春遲疑,應該……比之前的失控……要好一點了,吧?

他不確定地想。

他摸著陛下的腦袋,無奈歎息了一聲。

蓋住了眼底的熱意。

華光寺中,桃娘正陪著徐素梅和安娘在聽經。

安娘年紀小,早就在那不停的講話中昏睡過去,正靠在徐素梅的話中睡得異常安穩。

待到休息的時候,徐素梅就將一直陪在她身旁的桃娘趕出去,笑著說道:“你不是約了幾個手帕交要來此處頑耍嗎?且出去走走,莫要再陪在我身旁了。”

桃娘的身旁跟著侍女和好幾個家丁,沿著寺中山道往外走。

她雖然約了手帕交,但也隻說好要是能遇上再一起頑鬨,卻是沒說要在哪裡相聚,畢竟譚慶山也不小,隻能有緣再聚了。

在經過一處山道時,桃娘正好看到了幾十個僧人正扛著一座巨大的佛像在往山上走。她忍不住駐足觀看,在那輕聲頌念的佛聲裡,她忍不住也低頭一起肅穆下來。直到那些僧人離去,桃娘才忍不住歎息,如此場景,著實讓人震撼。

隻是她剛移開眼,卻正巧在過道對麵,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熟悉又陌生,即便是桃娘也是在忍不住揉眼了好幾下,這才確定那個人當真是阿正。

阿正的身旁隻站著兩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冷不丁一瞧,還以為是什麼賊人。

不過看著他們守在阿正的身後,桃娘忍不住歎息,原來阿正的出身當真不錯,就他身上穿著的這套衣裳,便是幾十兩拿不下來的昂貴。

見到阿正挺滋潤的,桃娘就沒有一定要上前打招呼的念頭,隻是心滿意足地看了幾眼。

隻是她的視線似乎引得那幾個原本站在阿正身後的男人關注,他猛地看了過來,那如同鷹般的視線異常敏銳,刺得人生疼。

他蹲下來跟阿正不知說了什麼,阿正便也抬頭看了過來。

那小臉上稍顯冷漠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驚喜起來,那張漂亮的小臉通紅,頓時邁開小短腿越過山道,“桃娘。”

桃娘忍不住也笑了起來,“阿正。”

一大一小在這華光寺意外相遇,高興之餘,桃娘也忍不住埋汰阿正的爹娘,“你年紀這麼小,他們怎麼可以放著你一個人獨自來這裡?”

阿正對這個話題很是漠然,“阿娘前些時日去世了,父親,有事。”

桃娘皺了皺鼻子,即便是有事,怎可以讓阿正一個人在這裡亂逛呢?

她看了眼那兩個跟在阿正身後的侍從,即便是有家丁跟著,也不太|安全,至少桃娘這麼大了,她身後都跟著一個侍女和五六個家丁呢。

這人來人往的地方最容易出事,即便是在佛門腳下也是如此。

所以莫家長輩都覺得給他們帶多少個侍從都不嫌多。

阿正平靜地說道:“他有事要出來,帶著我,隻是個幌子。不過這樣也好,我自從上次偷跑後,離開的法子已經被找出來了。要再那麼順利出來,不是那麼容易。”

桃娘晃了晃阿正的小爪子,“還沒說呢,你回去後如何了?”

阿正抿著嘴,微紅著小臉說道:“一直都在讀書寫字。”很無趣的日子。

他有點擔心桃娘會不會覺得他無聊。

桃娘笑著說道:“那可真好,我家兄弟就是讀不下去,如今正跟大伯祖父他們一般去參軍了。隻瞧著他眼下這步調,怕是還得好些年才能回來。”她輕歎了口氣,若不是有了安娘,大伯娘怕是又要寂寞了。

好端端養大的少年郎,一眨眼又投入那浪潮中,也不知幾時能家來。

不斷的離去仿佛是莫家的命數,如今桃娘隻慶幸阿耶並不是武將,不然她也要麵臨那樣的酸楚和痛苦。

一大一小將整個華光寺走了大半,這對外的部分都是外寺,麵積極大,即便是在初冬,也是臘梅張揚肆意,異常豔麗的雪景遍布了整個山頭,讓人難以移開視線。而唯獨內寺卻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如同方才那沐後的大佛像要再搬入,便是往內寺去的。

桃娘遇到了好些個相熟的女郎,但可惜的是她身邊還帶著阿正,就不好帶著他與她們接觸,隻往外走。

不遠處,鄭雲秀正在與幾個小姐妹說話,不經意抬眼,卻驟然變了臉色。

身旁站著的康雨佳奇怪地說道:“你在看甚?”

一貫冷靜自持的鄭雲秀居然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那可實在是稀奇。

鄭雲秀乾巴巴地說道:“隻是看到個熟悉的人影,你瞧,那是不是莫家的莫沅桃?”

康雨佳看了一眼,“確實是她,不過她身旁跟著的這人是……”

她微蹙眉頭,瞧著那小孩有點臉熟。

那一日入宮時,唯獨鄭雲秀和康雨佳。

鄭雲秀低聲說道:“你怎就看不出來,那是大皇子!”

康雨佳猛地反應過來,露出震驚的神色,“莫沅桃怎麼會跟……那位在一起!”

兩人神色一動,撇下那些小姐妹,跟著桃娘的方向而去。

桃娘奇怪地看著這兩個攔下她的女郎,“雲娘,佳娘,你們兩人找我可是有事?”她和這兩個小娘子可是一點都不熟悉。

他們的圈子不太相同,尤其是莫家的地位有些特殊,反倒是跟世家走得不太親近。

世家女也未必看得上莫家的出身門第,甚少交往。

鄭雲秀看向桃娘牽著的人,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這位是?”

桃娘沒想那麼多,“他是我從前認識的小友,因著一時跟家中走散,眼下正跟我一道。”她心知阿正家裡複雜,但到底是他的家事,可不能隨便往外說。

大皇子任由著桃娘介紹,也不與她們說話,擺明是要瞞下去。

康雨佳咬了咬唇,漂亮的眼睛看向桃娘,“你這是要帶著他去找家裡人?”

桃娘心裡猛搖頭,她可是知道阿正對家中父親的看法,既然都在外了,當然是能待多久就待多久了,怎可能立刻回去?

“不了,方才阿正已經派人去通知過了。”

阿,阿正?

鄭雲秀險些驚叫起來,誰不知道大皇子的名諱確實是公冶正?

她們兩人眼神複雜地看了眼身邊正帶著一絲淡笑的大皇子,後知後覺地跟康雨佳一起矮身行了禮,卻沒有道破大皇子的身份。即便桃娘說話時異常親昵,卻也看得出來,莫沅桃壓根不知道她手裡牽著的這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鄭雲秀當即說道:“桃娘,既然遇到,便是有緣。不如我們與你一起走走,也可一起欣賞這山寺的美景?”

桃娘可有可無,隻擔心阿正。

低頭一瞧,看到阿正抬頭,笑吟吟地說道:“桃娘喜歡便好。”

既如此,倒也無妨。

這略顯奇怪的組合走到一處,倒是讓一些相熟的姊妹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隻是在鄭雲秀的搖頭下,她們並沒有靠近。

遠處,豔紅與白雪交織下,曹劉正在和幾個人說話。

瞧著這幾個郎君皆是相貌秀麗,高潔出塵的模樣,偶爾有人來往,也會忍不住側過頭去,輕輕看上幾眼。

曹劉搖著扇子說道:“再拖下去,可是危險。”

“再危險,也沒有你危險。”站在他右手邊的那個俊秀郎君笑著說道,“你可是差點栽了。”

曹劉沒好氣地說道:“那可是賴我?彆再提了。你怎麼不說……”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看到一個矮小黑瘦的男子直直朝這裡步來,輕聲地在右手邊一個男人的耳邊說了什麼,旋即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神情。

“有人看到大皇子了。”

“什麼?”

“大皇子出宮了?”

“這怎是可能?”

“在何處?”

那個人說道:“他眼下,正和鄭雲秀等人走到一處。”

“雲秀?”曹劉微蹙眉。

雲秀又怎麼會和大皇子在一處?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這些人之所以會在這山寺裡聚頭,自然不會無的放矢,隻為了來遊玩。可是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卻是打亂了他們的步調。

大皇子為何會出現在譚慶山?

是隻有他一人,還是……

他們聳然一驚。

認得大皇子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

雖然大皇子甚少在宮外露麵,可算上宮宴和偶爾有人去太後宮中拜訪,多少是能夠看到大皇子的相貌。

曹劉咬牙說道:“既然大皇子在此處,那此地怕是引起皇室的注意了。”

他在這些時日中算是清楚什麼叫牽一發而動全身,即便隻是小小的差錯,都可以引來無數的麻煩,他如今萬分謹慎,可不想再跟之前焦家那般一不小心就折進去什麼。

“讓人盯著!如今大皇子的一舉一動,都要在我等的眼皮下!”

“是。”

曹劉派出去的人輕而易舉地潛入了這熱鬨的慶典,有個瘦小的男人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嬌|小的女子,驚得她不小心倒退了幾步,如果不是身後柳紅扶住了她,她怕是要一頭栽倒在身後的雪石上去。

等她站定的時候,那個撞了她的人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陳文秀憤怒地摸了摸臉上的麵|具,著惱地說道:“這到底是什麼人呀,這麼沒素質。如果不是柳紅在,我豈不是要腦袋開花?”

柳紅:“腦袋不會開花。女郎,那是個練家子。”

陳文秀蹙眉,“練家子?是旁人的雇傭?如果是侍從的話,那為何不在主家身旁,瞎跑什麼?”

柳紅無奈地說道:“您可彆亂走,若是不小心走丟了,婢子隻能以死謝罪了。”這些天的相處中,柳紅清楚對於陳文秀來說,威脅她未必有用,反倒是拿彆人的命來威脅她反倒是比較得當。

就如同現下,柳紅的話說完後,雖然陳文秀露出了苦惱的神色,到底沒有再跟之前那樣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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