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昊欠身,“是。”
孫尚福,便是剛才被拖出去的那具死屍,也即是上任的吏部尚書。
貪汙受賄,本就當誅。
…
莫驚春搖了搖頭,再睜開眼的時候,劉昊正在他身前擔憂地說道:“您可還好?”
莫驚春認真打量了劉昊的模樣,然後緩緩搖頭。
沒問題。
他剛才那瞬間的眩暈,更像是某種奇怪的錯覺。莫驚春邁開步,朝著前麵走去,“所以,中侍官,方才的問題,你可還未回答我,陛下招我入宮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剛才的問題?
劉昊兩眼一抹黑,但嘴巴還是緊著回答莫驚春的話,“陛下方才已經被太後請去永壽宮,正在商議桃娘和大皇子的婚事。”
莫驚春腳下微頓。
這兩個孩子已經到了成婚的時候了。
莫驚春從前也曾考慮過這個問題,生怕桃娘是為了彆的考究,和桃娘認真促膝長談了一次,相信她的確是願意嫁給大皇子後,莫驚春這才放下心來。
但……
其實桃娘和大皇子的婚事,並非所有人都願意。
最大的問題,就出在莫驚春和公冶啟身上。
當年,公冶啟在朝堂上語驚四座,讓人惶恐,而到了今日,莫驚春時常出入宮闈,並未對陛下表示抗拒,兩人也從未流露出彆的傳聞。這到底是真,還是假,到底是否兩人已經……誰也說不清楚。
自從正始帝狠厲斬殺了所有和明春王有關的人後,已經許久不曾有人敢在陛下麵前大放厥詞。
若是公事,正始帝雖有脾氣,卻也不是個濫殺的人。
可若是私事,尤其是觸及太後和莫驚春的事情,正始帝卻從來都不會隱忍,就像是個盤踞在自己地盤上的惡獸,任何一點侵/犯與傷害,都會讓他發狂。
莫驚春搖了搖頭,既然是此事……
那也該讓桃娘知道一二了。
這日子一旦定下來,距離桃娘離家的日子,可就不遠了。
…
這一日,莫驚春留宿在宮中。
這也不是第一回。
今晨陛下有個小朝會,莫驚春與他一起起身的時候,公冶啟還壓在他的肩膀上不肯抬頭,“夫子,不若,將他們全送去永壽宮和母後嘮會嗑。”
莫驚春:“……那太後肯定很想揍你。”
公冶啟嘀咕著什麼“母後從來不揍我”“真的好困”“為什麼大皇子還不生個孩子”之類雲雲,讓莫驚春哭笑不得。
“他們才多大歲數,您就惦記著他們生孩子。”
公冶啟痛苦地閉眼,“生男的生女的都行,趕緊來一個,寡人好跟著夫子一起去外頭走走。”
莫驚春微愣。
正始帝總算願意從莫驚春的身上爬起來,“夫子其實一直都想出去走走的吧。”帝王的語調慢條斯理,透著某種隱晦的暗示,“說來,寡人一直都是個是自私自利之徒,若是要讓寡人撒手,任由夫子天高任鳥飛,寡人是沒有這樣的涵養……但,若是寡人可以跟著夫子一起離開,那豈非是另外一條路?”
莫驚春語塞,沉默了半晌。
“那您,也可以不專門盯著大皇子和桃娘。”他移開眼,“皇室中,並非沒有合適的人選。”
……當桃娘應下了和大皇子的婚事時,莫驚春就意識到會有這麼一日。
桃娘未必能成為國母,可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她身上要肩負的擔子,卻比莫家曾預期的,還要多上太多。
正始帝淡漠地說道:“可若是其他人,誰來保證,在寡人去後,夫子無憂?”
帝王是第一次直視這個話題。
莫驚春微蹙眉頭,“陛下!”
正始帝笑了笑,“夫子,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寡人這病,是好不了的。雖老太醫和李勳章那兩個老東西不肯說,但寡人也知道,這於壽數有礙。不然,寡人為什麼偏要留下大皇子,又偏要促成桃娘和他的婚事……”
他緩緩看向莫驚春。
莫驚春:“……陛下從前不還說,巴不得將臣吃了嗎?”
公冶啟歎了口氣,抱著莫驚春,就像是抱著個大寶貝一樣輕輕晃了晃,“可這麼多年,寡人不也沒舍得動手嗎?”他側過頭去,咬了一下莫驚春的耳朵。
先帝不過四十來歲,而他能活多久,正始帝也懶得知道。
但該鋪的路,他卻早早就已經按下了。
“陛下。”
劉昊在外麵提醒,小朝會要開始了。
這是賢英殿的內閣挑頭的,莫驚春倒也不必參與,送走了正始帝後,莫驚春的手指按了按額頭,思忖著待會得請老太醫過來一趟。
莫驚春在宮內留宿的次數不多,但也不算少。
淡然得仿佛那些閒言碎語不存在似的。
他看著外頭逐漸明快起來的日頭,穿戴好官袍,準備離宮的時候,卻見兩個暗衛驟然出現在長樂宮內,齊齊跪下,語氣急促地說道:“請主子去賢英殿一趟。”
莫驚春一眼瞄到其中一個暗衛肩膀上有傷,麵露揾色,“怎麼回事?”
暗衛的臉色有幾分古怪,“陛下……陛下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妥。”這吞吞/吐吐的模樣,對暗衛們來說,可是少有。
莫驚春微蹙眉頭,戴上冠帽,“去賢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