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地說道,然後從老太醫的手裡接過他的器具,壓著陛下坐下後,就在邊上給他處理,莫驚春的動作雖然比不得老太醫熟練,但是有他在一旁指導,多少也懂點意思,總算將這難搞的正始帝給重新包紮好傷勢。
莫驚春長出了口氣。
他看了眼明顯不對勁的正始帝,緩緩說道:“陛下今日身體不適,勞煩閣老們多擔待,德百,你處理一下這裡的情況。劉昊,去永壽宮告知太後,待會陛下會過去探望她。”
太後?
正始帝抬頭。
劉昊的眼皮微動,“喏。”
他絲毫沒有因為吩咐他的人是莫驚春而有任何的異議,立刻就領命去做了。
幾位剛剛受驚的閣老意味深遠地看了眼莫驚春,他在宮中這樣的地位……傳聞,倒也並非虛假。
莫驚春若有所思地低頭,剛才他的話,似乎讓“陛下”有了點動靜。
他不理會那些奇怪的視線,平靜地說道:“陛下,這合該是您去和太後請安的時辰了,您不打算隨著臣過去探望嗎?”
正始帝深深地看了眼莫驚春,眼底幽深得可怕。
莫驚春無畏無懼地迎著帝王的視線。
“好。”
正始帝慢吞吞說道。
莫驚春心裡鬆了口氣,然後利落起身,將陛下請上了禦駕,然後自個兒在邊上走。劉昊已然派人去了永壽宮,眼下正跟在莫驚春的身後,烏泱泱的一群人,沉默而壓抑,無人敢說話。
薛成看著莫驚春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帶走了陛下,“……你們不覺得,莫驚春之於陛下,太過重要了。”他的聲音不緊不慢,像是帶著某種戒備。
許伯衡心裡歎了口氣,麵上卻是平靜,“待太醫院拿出個章程來,總不能陛下次次都這麼發瘋。”他看向老太醫,“院首,莫不是這毒,至今都還未解開?”
老太醫:“……”
這管他什麼事!
…
正始帝在看莫驚春。
他低垂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禦駕旁。
他看起來平靜,淡定,而鮮活,身上紫色的官袍,乃是三品以上的大臣。不在賢英殿,還未入內閣。劉昊稱之為“尚書”,是六部之一。肆意出入宮闈,頗為得寵。
他……
莫驚春不怕他。
這頭冰冷瘋狂的惡獸低頭,看著胳膊上的傷口,緩緩地握住。
皮肉捏開的疼痛,讓紗布立刻噙滿了血,若隱若現的紅痕,以及劇痛,他卻沒有半點感覺。
啊啊,原來真的是夢。
他貪婪又壓抑地注視著莫驚春。
到底已經瘋癲至此,他居然給自己編織了一個莫驚春還活著的世界?
這樣的夢,毫無用處。
他心裡殘忍的惡念蓬勃而出,像是要在這夢中加以肆虐。
何必呢?
正始帝惡意滿滿地想,何必掙紮,何必後悔?
徹底瘋狂,豈不是最好?
“陛下。”
窗外冷不丁響起一把冰冷清朗的嗓音,“過些時候,就是臣的生辰,您說好的生辰禮,可還沒給臣準備好呢。”
正始帝慢慢扭過頭去。
隻有脖子和腦袋扭過來的動作,那是極其恐怖的視覺。
“生辰,禮?”
這夢裡的莫驚春,來問他討禮數?
莫驚春乾巴巴地說道:“去年您送的東西,將莫府給堆滿了,臣求您了,彆再想一出是一出,家中已經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去歲,寡人送了什麼?”
莫驚春微笑,“兩個房間的兔子。”
正始帝沉默。
莫驚春逼近一步,咬牙切齒地說道:“兩個,房間的,兔子!”
沒有兔尾,也沒有兔子!
他恨不得將陛下的頭都塞到兔子窩去。
就算送他一千隻兔子,沒有,就是沒有!!
莫驚春氣呼呼,卻又帶著好笑的神情,讓正始帝微怔,一直麵無表情的他終於動容,那燃燒著欲念的視線沉沉地落在莫驚春的身上。
笑的,會說話的,動的。
是活的。
他的眼前驟然一紅。
一種遲鈍緩慢的情緒爬上心,憑什麼!
是深沉瘋狂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