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1 / 2)

莫驚春看著老太醫進來的時候,歎了口氣。

秦大夫和他說過,那遮掩脈象的藥性也是會在人體內逐漸散去,這時候被老太醫診脈的話,那一定會被發現端倪。

事已至此,莫驚春忽而心神一定,倒是少了之前的迷茫。

他看向老太醫,輕聲將自己最近的情況告知老太醫,隻除去了秦大夫的那一茬。老太醫臉色微變,險些拽掉了胡子。他小跑了過來,忙不迭捉住莫驚春的手腕,剛一碰,臉色就微變,這入手的溫度實在是太涼了些。

老太醫坐下來,凝神給莫驚春把脈,越是久坐,這臉色就越是難看。

老太醫的臉色越是難看,陛下的血氣就越發刺人,那毫無遮掩的氣勢,已經讓得好幾個侍從跪倒在地,捂著口鼻忍不住抽/搐起來。

莫驚春微蹙眉頭,下意識按住陛下的手,“陛下,臣無礙。”

剛才那一刹那的劇痛已經消退了。

“什麼無礙有礙的,”老太醫氣得直咧咧,“您,您這身子骨,可是已經有了孩子!本來就胎位不穩,被非結合的天乾一逼,又變得更為嚴重。”這可不是小事,莫驚春的身體,本就需要好生養著!

他這話一出,整個殿宇都寂靜了。

公冶啟直勾勾地看著莫驚春。

那眼神也說不上是不喜還是歡愉,錯綜複雜的情緒讓人難以理解,莫驚春下意識不敢去看皇帝的眼神,但老太醫卻不理會這般複雜糾結的情況,已經是絮絮叨叨地囑咐起來。

他一邊說話一邊刷刷刷開藥,還讓身後跟著的藥童快步回去取些什麼,然後老太醫從藥箱裡掏出來一個玉瓶,趕忙從裡麵倒出來三枚藥丸,遞給莫驚春讓他吞服下。

劉昊端來水,莫驚春一口吃下去後,感覺那藥丸在胸腔化為一股暖流熱熱地下去。不知是錯覺,還是當真如此,一直在作怪的下/腹倒是真的好了些。

公冶啟看莫驚春的臉色好了些,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莫驚春忙抓住陛下的袖口,壓著聲音說道:“陛下,您打算作甚?”

“上朝。”

公冶啟平靜地說道:“子卿,寡人去去就回。”

莫驚春狐疑地看了眼陛下,“當真去去就回?”

陛下這通身的殺氣,哪裡是去去就回便能解決得了的模樣?

可是公冶啟搬出朝廷重事來說話,莫驚春又攔不住陛下,隻得用眼神示意了下劉昊跟上。若非莫驚春當真意識到這難受的滋味,不然他必定是要起身。

劉昊苦兮兮地跟著上去了,他在心裡無奈地說道,如果他能夠阻止陛下的話,那早就阻止了,哪裡還能輪到他?

莫驚春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還是被老太醫按著吃藥。

可是老太醫臉上,卻是憂心忡忡。

他並沒有因著莫驚春的症狀緩解,神色就變得好看起來。相反,端是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莫驚春就大致猜到不會是好消息。

老太醫猶豫了片刻,看了眼正在外吩咐宮人的德百,輕聲和莫驚春說話,“莫侍郎,您這胎的懷像並不好。本來您的身子,就需要多多溫養一二年,才能放開些。如今卻是有了意外,若是強行生下來……”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看到陛下大步從門外走來,冷聲說道:“殺了它。”

陛下這來去的速度,卻是不慢。

在莫驚春看來,不過是一碗藥的時間,帝王便回來了。

莫驚春蹙眉看著公冶啟,“陛下,您……”他還沒有站起來,就感覺到陛下身上的氣息不對勁,如果說陛下原本的信香是暗沉湧動的血味,可是如今卻是撲麵而來的腥濃。

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可是陛下卻沒有給莫驚春說話的機會,而是重複了他剛剛的那句話,“殺了它。”

他話語中的指代,顯而易見,是莫驚春腹中的胎兒。

老太醫的臉更加皺成一團,酸巴巴,很是愁苦。

他道:“陛下,莫侍郎的身體,其實不適合在此事孕育。但墮掉這個胎兒,對莫侍郎體內已經穩定的情況來說,又未必是好事。還請陛下容許臣細細斟酌,再行判斷。”

新帝的態度強硬,語氣平靜,“隻要有可能傷及他的一分一毫,沒有必要留下這個禍害。”

這一室的冷凝中,唯獨莫驚春笑得出來。

他淡笑著說道:“陛下,您不覺得,這還得考慮一下,臣的意思嗎?”

陛下緩步走向莫驚春,在他膝邊坐了下來,“你其實已經預感到了,但子卿不說,不正是猶豫不決,是要留下,還是不留下嗎?”

莫驚春斂眉,陛下說得倒是不錯。

公冶啟揮了揮手,讓包括老太醫和劉昊等人都先退下,等他們離開後,他方才說道:“子卿,倘若這東西會威脅到你的安危,那不留也罷。”

莫驚春:“……陛下,子嗣在您的眼中,便當真是這般不堪的東西?”

公冶啟漠然,“就如同受傷時要挖出來的一塊腐肉,雖然割開有些痛,但總比腐肉繼續生長下去要來得好。”

莫驚春駭然,卻是不讚同公冶啟的話。

但此時此刻腹中隱隱作痛,讓莫驚春失卻了在這件事上糾結的想法,他的聲音有些虛弱,“那張郎中……還活著吧?”

公冶啟詫異地反問,“難道子卿認為,寡人會當朝殺了他?”

莫驚春:“……”

說實話,陛下/身上那身氣息,擺明了剛染上的味道,怎可能是信香!

如果不是他剛剛做了什麼,那這氣息從何而來?

那張郎中縱然是活著,也不會是什麼好下場。

莫驚春倦倦地閉上眼,這樣看來,陛下和他的關係,怕是瞞不住了。即便陛下有無數個由頭可以處置張郎中,可是這都太巧,也太難以掩飾自己的動機。

混沌間,他感覺有人將他攏在懷裡,莫驚春下意識掙動了一下,無聲無息的血氣籠罩了下來,將泄露出來的鬆軟香氣一層層包裹住,纏繞得死緊。屬於自己天乾的氣息一點點地安撫著地坤的情緒,當真讓他就這麼睡著了。

太後收到消息的時候,那叫一個高興。

她在永壽宮走了走,自言自語地說道:“雖然皇帝說,子卿不喜歡後宮的日子,可慣來地坤都是如此。而且,他還有了身孕,再在朝堂出入,豈非不安全?”

宮內傳話的時候,尚且不敢將朝上的事情說給太後知道,生怕太後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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