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赤也冷靜地轉回去,麵向柳生仁王:“前輩們, 關於小人魚這個角色, 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的地方……”
然而沒有人配合他的演出。
這對心如鐵石的搭檔甚至完全不在乎他們三人之間脆弱的塑料情誼, 一人一邊捉住他的胳膊, 強行將他扭送到幸村麵前;幸村垂下眼臉,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睛, 讓人更看不透他此時的神色;小貓女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習慣性想幫班級吉祥物求情。
誰知幸村發難了,卻不是對著切原赤也——
“比呂士, ”幸村看向右前方的眼鏡紳士:“為什麼不告訴我奈醬的班級活動是女仆咖啡屋呢?難道在你們的印象中, 我是那種小心眼的男人嗎?”
……大佬,你是什麼人自己心裡沒有逼數的嗎?
你不光小心眼, 你還記仇啊;
你不光記仇, 你還有條件和能力報仇啊!
仁王拉著切原迅速閃到一邊, 表明自己與柳生這個反骨仔劃清界限的立場;他迎著搭檔白光亂閃的眼鏡,選擇性忽略了剛剛和鶼鰈情深的同僚一起坑後輩的客觀事實。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更何況他們隻是普通的搭檔關係,聽起來就不是很熟。
柳生深沉地歎了口氣。
他就知道, 狐狸都是沒有良心的,凡事隻能靠自己。
他走到幸村身邊輕輕耳語:“老大,咖啡屋的方式是我審批通過的沒錯,但女仆裝的樣式也是我親自選的,保證不讓其他人占便宜;而且等到隻有你們兩個人的時候,隻要抽掉領口的蝴蝶結——”
幸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的頭號馬仔。
在學識淵博和節操底限上, 柳生比呂士也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奈奈看著眉目傳情的兩位帥哥,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身為一部之首,想要徹底做甩手掌櫃是不可能的;幸村剛剛拐帶了女朋友回來,便跟著柳蓮二去檢查準備情況,連柳生和仁王都被人拉走複核道具,就留了個無所事事的切原赤也在原地,與奈奈相互大眼瞪小眼。
切原撓了撓後腦勺,想了半天,握著手機朝奈奈晃了晃:“開黑嗎?”
奈奈看了一眼四周忙碌的網球部部員,對切原狗都嫌他礙事的程度又有了全新的認識;她嘴上說著這多不好意思,身體卻很誠實,動作敏捷地從蕾絲邊圍裙口袋裡掏出手機,和切原坐下來,一頭殺進了王者峽穀。
等到黑發黑眼的美術社社長滿地找貓找過來的時候,就聽見兩隻菜雞在角落裡互啄——
“還不買裝備!還不買裝備!你這是在跟商店還價嗎!”
“好意思說我,看看戰績!你信佛啊!一個人頭都沒有!”
“打團啦你愣著乾嘛!等著看閱兵?”
“人齊了嗎你就開團!急著送溫暖?”
電子遊戲沒有愛情,也沒有友情。
美術社的小姐姐眼睜睜看著這兩隻小動物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輕輕咳了一聲:“奈奈?”
小貓女嘟著嘴巴抬起頭,正好遊戲一局結束,灰色的“lose”占滿整個手機屏幕,她順手把手機塞回口袋,拍拍裙子站起來:“學姐,找我有事嗎?”
黑發小姐姐擼了把她煩躁抖動的耳朵,向她打起小報告:“我剛剛看到有個挺漂亮的學妹約了幸村君,往櫻花林那邊過去啦!”
嗬,男人。
奈奈心中波瀾萬丈,臉上麵無表情。
“去吧去吧,我理解你。”切原點點頭,用一副很懂的表情朝小貓女擺手;他再也不想和這隻菜雞一起打遊戲了,帶不動:“如果部長是我男朋友,我天天都擔心有人挖牆腳。”
……
奈奈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
你這種自說自話把自己代入到彆人女朋友的角色的直男才可怕吧?
跟著黑發學姐一路朝櫻花林的方向走過去,奈奈心底有些犯嘀咕;她也就一時熱血上頭,想看看男朋友麵對其他女孩子告白的時候會怎麼樣,現在冷靜下來又覺得心虛——
她自己都涉嫌隱瞞個性騙·婚,哪還有臉跑去看男朋友熱鬨。
奈奈一把拉住熱心的前輩:“算啦學姐,精市自己有分寸的,我們回去吧。”
“那可不行呢~貓醬~”
黑長直的小姐姐背對她站定,輕輕笑了一聲,莫名讓人心底竄出一股寒意;她緩緩回頭,那張清秀的臉上五官扭曲,眼神癲狂。奈奈冒了一後背的冷汗,身體卻怎麼都動不了,眼睜睜看著“學姐”漸漸逼近,在她臉蛋上舔了一口——
“天真又單純,原來爆心地就喜歡這種類型嗎?”
另外一邊,幸村換好衣服,準備把上場前的十幾分鐘時間上交給女朋友,卻發現會客室隻剩下一隻海帶頭,正抱著手機大殺特殺。
切原剛拿下四殺,得意洋洋地舉起手接受他臆想中的歡呼聲,一抬頭,卻見幸村雙手抱胸俯視著他——
“赤也,我貓呢?”
切原赤也一臉懵逼:”老、老大,你不是被人約出去告白了嗎?“
他眼見自己溫和的部長愣了一下,嘴角下壓,周身的氣壓越來越低;在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注視下,切原簡直要窒息了。
“櫻花林”三個字剛剛說出口,他幾乎是被幸村整個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提出對於這種不適體·位的抗議和意見,便被自家部長像放風箏一樣扯出了會客室。
人的大腦會有延遲,當耳朵捕捉到某個訊息,傳送到大腦中真正處理,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幸村甚至沒等到信息被大腦消化理解,強烈的不安就已經驅使他朝目的地奔去。
是誰以他的名義將奈奈騙了出去?對方想做什麼?對方想要些什麼?
這些幸村都來不及去想,他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在所有傷害未開始之前。
他從未跑得這樣快過。
劇烈的氣流呼嘯而過,裹挾著樹葉席卷而上,幸村心有所感,抬頭看向樹頂——奈奈被掛在最高的那棵櫻花樹上,脆弱的樹枝搖搖曳曳,眼看就要承受不住一個人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