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朝齊夫人望去。
一雙黑白分明的妙目,如白水銀裡浸了丸黑水銀似的,讓齊夫人小小地驚豔了一番。
她不由點了點頭,笑道:“塔院寺的藥僧在我們這裡很有名望,輕易是請不到的,醫術也很高明。”
“我不管他的醫術有多高明。”房夫人一改從前的隨意寬和,態度堅決地道,“你從小是由田醫正把得平安診,田醫正說你能吃你才能吃。”她說著,吩咐餘嬤嬤,“你等會跟門上當值的小子們說一聲,田醫正家是世襲的太醫,不好隨意走動,就介紹了他的世侄過來。這人姓常,名忍冬,以後郡主的身體就由這個叫常忍冬的幫著調理,郡主以後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你們都要問問他。不可隨著郡主心性自己亂來,都聽明白了嗎”
最後幾句,卻是說給情客、七姑等人聽的。
屋裡服侍的齊齊曲膝應“是”,氣氛有些緊張。
白愫忙笑著打岔,道:“保寧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您不攔著,她也就嘗一口,您要是攔著,她總要找個機會嘗一嘗。我看誰也來不成,得讓姑爺煞煞保寧這性子才成。”
眾人哄堂大笑。
薑憲的臉火辣辣的。
她想到前世被李謙壓得死死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管是廟堂之上的還是她身邊發生的一些小事彆人都說,夫妻是床頭打架床尾和,今生她做了他夫人,那他還敢樣樣都對她說不行嗎
薑憲突然有點盼著早點成親。
到時候就知道李謙到底有沒有那膽了
屋裡的氣氛又重新熱鬨起來,房夫人的臉上也有了笑意。
她嗔怪著薑憲:“李家的人馬上就要到了,你怎麼這個時候還在吃東西啊”
薑憲嗬嗬笑。
白愫橫了她一眼,道:“她一大清早的起來給鳥喂食,還怕炮竹聲驚了那對黑枕,讓人提到後院的柴房裡守著才放心。草草吃了半個饅頭,到了梳頭的吉時,隻好先梳頭,等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又喊著肚子餓了,灶上匆匆忙忙地給她煮了碗蛋,呈上來的時候妝才畫了一半,孟姑姑氣她頑皮,又怕她笨手笨腳的萬一把蛋羹打翻了怎麼辦,就讓她坐在炕上彆動,喂她吃食”
薑憲五歲還從來不曾自己拿過勺子和筷子,後來白愫進宮,她見白愫自己吃飯,也要自己吃飯,結果那年太皇太後的壽誕,她把碗雞湯灑在了衣服上,把太皇太後嚇得臉都白了,慈寧宮人仰馬翻的,壽也沒拜成
白愫還記憶猶新。
薑憲赧然。
齊夫人這才發現薑憲敷了粉,描了眉隻差最後塗抹了口脂妝就成了,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房夫人卻是眼睛一澀。
他們家保寧,還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呢,這就嫁了出去,沒有她和太皇太後在身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居家過日子。有時候這身份顯赫也沒有用,使起絆子來,扮起無辜來,越是那出身卑微的女子就越是拿手,她們早就被生活磨練得知道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像保寧這樣的,從來不知道餓是什麼滋味,凍是什麼感覺,反而把自尊心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遇到那些彆有用心的人,最容易受到傷害!
她轉過身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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