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憲攝過政,接到白愫轉過來的書信,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
那三十萬兩銀子怎麼用,估計內閣已經明爭暗鬥了一番,大致上已經達成了共識。她這個時候再插一腳,銀子就得重新分配了。那些大學士們又得為自己的利益爭鬥不休,不管是哪位閣老都是不願意的。
況且京中自九月二十九開始下大雪以來,就一直沒有停過,她派了人去打聽甘州那邊的天氣,欽天監卻不敢給個準信,隻說今年西北、東北都可能是個寒冬,已寫了折子給內閣,怕雪太大,京城會凍死人。
若是和前世一樣,甘州那邊肯定有戰事。
李謙隻派了個蔡霜進京要軍餉,可見他早有準備。但如果軍餉能充足一些,大小能補貼一下李謙的私庫,總歸是件好事。
她立刻叫了劉清明過來:“你去看看皇上什麼時候有空,我要見皇上。”
劉清明壓抑不住心底的詫異,到底是流露出些許來。
他到了薑憲身邊服侍才看清楚,薑憲壓根就不喜歡趙翌,甚至可以說有點討厭他,而且對著彆人都沒有什麼脾氣,看到趙翌就特彆容易動怒,而趙翌呢,也非常的奇怪,在彆人麵前都非常大的火氣,見到了薑憲就像見到了太皇太後似的,輕易不敢駁她一句。
聽說薑憲要找趙翌,他自然是屁顛屁顛地跑去了乾清宮。
趙翌剛剛下朝,正和幾位閣老在說話。汪幾道就把這幾天他們商量好的那三十萬兩銀子怎麼用的折子呈給了趙翌。趙翌拿起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麼不同來,心裡已經同意了。不過,他小時候看曹太後看大臣的折子時,不管看懂沒看懂,都得留中一夜,第二天才發下去,說這樣“穩重”,他當時非常的羨慕——你們這些十年寒窗苦讀的兩榜進士又怎樣,辛辛苦苦地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我不給你們用印,你們就要等著,覺得那是權力的象征。所以他親政之後,也特彆喜歡用這一招。
幾位閣老也知道,沒指望著他今天就給答複,笑著又說了些彆的,其中還提到帝後和鳴的事。
趙翌心裡就有點討厭了。
原本他覺得簡王說得對,他要是不生下嫡長子,等曹太皇緩過氣來,說不定會殺了他,像他小時候一樣,抱著趙璽垂簾聽政。因而他也怨恨起薑鎮元來。要是他聽自己的,當時把曹太後殺了,也就不會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連帶著,他也不想見薑憲。
如今他們提到韓同心,他頓時又覺得自己想和哪個女人在一起都不能自由,韓同心簡單是自己的恥辱。
薑憲和韓同心一比,薑憲至少不知道薑鎮元的所作所為,她和他一樣,是被迫的。韓同心卻不一樣,她不僅知道簡王是什麼意思,而且還配合著簡王逼他留在坤寧宮……等韓同心生下兒子,他就一腳把她踹到慈寧宮去服侍太皇太後,看她還有沒有臉留自己過夜。
趙翌很想扒扒自己的頭發,可這樣失禮的舉止從小就不知道被曹太後打過多少次,他想想就覺得丟臉,索性抬頭朝外望去,正巧看到孫德功在簾子後麵探頭探腦的,他不由大聲道:“你在那裡乾嘛呢?鬼鬼祟祟的!你是沒品的小太監嗎?說個話連腰都挺不直……”
直接就開罵起來。
孫德功看著一個個低頭在那裡喝著茶裝沒有看見的內閣大學士,訕訕然地走了進來,行了個禮,低聲道:“是珍寶閣的劉清明,說郡主要見您,讓我看看您得閒不得閒?”
在這紫禁城裡,能被稱為郡主的隻有嘉南郡主薑憲。
可珍寶閣的劉清明不是服侍陳女官的嗎?什麼時候被撥去了嘉南郡主身邊。
汪幾道、熊正佩幾個麵麵相覷。
覺得皇上怎麼連後宮裡的事都拎不清似的。
趙翌卻來了興趣,忙道:“郡主可說了為什麼要見我?你去回郡主一聲,說我這就去慈寧宮。她用過午膳了沒有?我還沒用午膳,你跟禦膳房的人說,我的午膳就擺在了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