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邵瑞抽商隊重稅、用衛所的正規軍裝扮成土匪黑吃黑,既然打劫普通商戶也打劫土匪,這些事早就有傳聞,不過是之前那些商人就算想告他,一來沒有門路,二來拿不出有力的證據出來。這次李謙出麵,讓之前的那些受害人看到了希望,為報家仇不怕死的人自然也就跳了出來。
穿鞋的怕光腳的,光腳的怕不要命的。
到了這個時候,邵瑞想在正常的程序中贏過李謙已經不可能。
李謙明白,邵瑞也明白。
他這幾天去了京城。
李謙也考慮自己要不要也親自去趟京城。
柳籬覺得不妥當:“大少爺到底想達到怎樣的目的?如果隻是想把邵瑞扳倒,您肯定得去一趟京城。可我覺得,您花了這麼大的精力,肯定不止是想把他扳倒而已。我若是沒有猜錯,您是想把榆林總兵府控製在自己的手上——甘州離榆林衛很近,若是榆林衛在一個和你有罅隙的人手裡,打起仗來,誰知道對方會不會佯敗,然後置之死地而後生地在你戰敗的時候趁虛而入,讓你戰壞或是戰死。既然如此,您這個時候就能走。眼看要進入九月了,韃子十二盟連著兩年征戰,今年春上又氣溫反常,他們的日子不好過,很有可能會進城搶掠。如果那個時候邵瑞還在京城,我們就可以設計讓榆林總兵府的兵力暫歸你指揮,之後再想點辦法,把邵瑞留在京城。”他說到這裡,冷冷地一笑,道,“或是調任京職,或老死在京城不能回來。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把紹瑞留在京城,而不是讓他趕回來。”
柳籬相貌雖然平常,氣質卻很文雅,顯得寬和大方,氣軒不凡。平時裡遇到了李謙謙遜而又溫文,可剛才沉下臉來的那一笑卻無比的陰沉,仿佛噬人的人麵蛛,靜靜地趴讓人注意不到的絲網中間,等著過往的食物經過,一口吞掉似的,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冷酷無情。
這或許才是柳籬的真正麵目?
李謙不動聲色,心裡卻不得不承認柳籬的話不僅有道理,還和他的不謀而合。
他不由試探柳籬:”你覺得我們用什麼計謀讓邵瑞留在京城?”
“直接和李瑤聯係,讓他幫你。”柳籬毫不猶豫地道,“我仔細研究過李瑤的履曆了,他是庶吉士出身,後來在刑部觀政,但因人太過耿睦,得罪了當時的刑部侍郎,三年觀政之後,他沒能被選入六部,而是進了翰林院,之後又幾經沉浮,都是因為遇事不願意妥協或得罪了上司,或為同僚不喜,後來他是因為辦事認真又能力,得到了剛剛攝政的曹太後提拔,才漸漸地擢升到了三品,在六問站穩的腳跟,出了頭。儘管這樣,他還是保留了點讀書人的稟性,不然他也不會分了你的軍功之同意幫你謀取陝西都司的都指揮使,不會在你嗷嗷叫喊的時候拔了三十萬擔糧草給你。
“在我看他,他這個人一定要拉攏。
“你生擒了布日固德,立了奇功,他應該非常的欣賞你才是。你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把邵瑞的事告訴他。一來是可以試試他對你到底是怎樣個態度?二來也可以讓他幫忙把邵瑞拖在京城,想辦法在關鍵的時候為你說上一句話。”
李謙聞言笑道:“你怎麼沒有想到我讓薑家幫著出麵?”
柳籬笑道:“薑家這張牌,虛用比實用好。”
李謙不解。
柳籬正色地道:“薑家名聲在外,大家都知道。可這幾任皇上都防著薑家,薑家雖然不至於落魄,卻也今非昔比。自郡主嫁入李家之後,我曾經仔細地觀察過薑家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大公子若是想從薑家討到什麼實際的好處不太容易,主要李家和薑家都是行伍出身,既然可以因利益結盟,也很容易因利益而反目。但薑家的名聲好,我覺得大公子與其指望著薑家給您出頭,還不利用薑家的名聲,讓李家的聲望更上一層樓。這樣的機會也是很難得的,若是利用得好,甚至比實際上的那些利益更容易打動人。因而我覺得這件事最好不要麻煩薑家,還要把郡主摘出來。等到了我們無計可施的時候再去求薑家,薑家看到我們之前苦苦支撐,就不會把我們當成是去薑家打秋風的窮親戚,也就願意幫我們的忙了!”
可惜薑憲不在這裡,薑憲如果在這裡,肯定要為他喝采了。
李謙娶薑憲的時候也不是因為薑憲的身份地位,也就談不上失落之類的情緒,但如果薑憲知道薑家現在是這樣的一個情況,肯定會很擔心。他不由交待柳籬:“這件事不要跟其他人說,特彆是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