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爾一本正經地說:“是的,我們是顧客與賣家的友好關係。宇智波泉奈先生很好溝通,我們合作得非常愉快。”
“不過,除了這個。”
仿佛不知道泉奈聽到前一句話露出了明顯不高興的表情,他繼續微笑:“我還將宇智波泉奈先生視作早早建立起了友誼的朋友,就是不知道,宇智波泉奈先生怎麼看……”
“所以你還要‘宇智波泉奈先生’這麼長一串地叫我?”
“抱歉——這樣可以嗎,泉奈先生?”
好巧,宇智波兄弟同時哼了一聲。
“你們是朋友。泉奈,也是你救的。”
“算是吧。”
“——那麼,就是這個理由。”
霸氣側漏的男人雙手環胸,嘴角終於顯出了一點弧度:“讓我不殺你,隻是來瞧一瞧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再稍稍出一點氣的理由,已經足夠了。”
西裡爾的笑容也不由得擴大。
即使在如今的世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宇智波斑是個窮凶極惡、殘暴冷酷的人,但泉奈知道,他也知道,這個男人絕不能用如此無趣的詞彙來概括。
執念散去,用著土做的身體的男人依然不掩英姿勃發,豪氣萬丈。
這樣的人不會拘於一格,如果不是敵人,作為朋友來相處,肯定格外地舒服。
西裡爾救了宇智波泉奈。
僅此一點,他就願意放過他。
因為,能夠活著出現在眼前的泉奈……
對他來說,無比重要。
“兄長……”
做弟弟的終於無法克製,鼻頭一酸,淚水從發紅的眼眶滑落下來。
宇智波斑招手讓他過去,泉奈一靠近,就被兄長一把拉到身前,按頭盯著看了半晌:“之前我就想問了,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那時候好像還完全看不見,現在好了?”
“感覺——應該沒事兒了?”
被兄長問到,宇智波泉奈才想起被自己忽略了很久的眼睛。雖說沒有不適的感覺,但他也不確定,便把目光投向西裡爾。
見西裡爾點頭,泉奈放下心來,卻莫名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真是神奇。
剛好,這時候,被宇智波老祖宗不耐煩地轟飛老遠的另一個宇智波,也心急火燎地衝回來了。
不能怪帶土囉嗦,全因為老祖宗一看到他就心情不爽,對他有遷怒的情緒,在踹他的同時給他下了絆子,故此,他在那邊拖了半晌才解決。
“西裡爾哥哥!沒事吧!”
五代火影氣勢洶洶,燃起的威懾力不比方才的宇智波斑少多少,他徹底地認真了。
他以為自己吃了這麼久才趕回來,會看到相當慘烈不忍直視的情景。
比如泉奈叔叔大義滅親、西裡爾哥哥被凶惡老祖宗掐住脖子搖晃什麼的……不過,還有高文老爺爺在,應該不至於?!
“……”
“結果還真是不忍直視啊!”
宇智波帶土差點抬手擦擦自己僅剩的那隻眼睛,還以為自己可憐兮兮的二勾玉寫輪眼用得太多導致視力銳降,連幻覺都出來了。
然而,眼中所見是真實的,不是幻覺。
他居然看到,把被西裡爾哥哥放生的他揍得滿地打滾的宇智波斑,此時正大大咧咧地坐在石頭上,泉奈叔叔坐在他身邊,臉上帶著帶土從未見過的喜悅的笑。
帶土:“呃……”
隨後,緊張地再一看。
西裡爾哥哥啥事兒沒有,身上估計一點灰都沒沾上,正和危險人物宇智波斑相談甚歡,氣氛看上去好極了。
帶土:“噫!!!”
他目瞪口呆。
被老祖宗揍出來的青眼圈隱隱作痛,這麼一瞧,好像還更痛了。
他形容不出此時的微妙心情,盯了一眼杵在西裡爾哥哥旁邊一動不動,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哀戚悲慘的白頭發老爺爺,忽然覺得感同身受……不對不對,比慘還是高文爺爺更勝一籌。
所以,在自己被轟飛的這段時間,他們幾個到底說了什麼呢……
宇智波帶土一頭霧水,也不再多想,連忙趕了過去。
而他一過去,就聽到平靜下來的宇智波斑道:“經過了這麼多事,我也還是不認同柱間後來的做法,想要和平,一昧的懷柔和退縮不可行。”
泉奈叔叔看到了他,便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我覺得,主要是因為,像帶土這樣的傻瓜,太少了。”
帶土:“……”
帶土:“?????”
五代火影一臉懵,完全不知道英明神武的自己怎麼就變成傻瓜了,也不知道他們這副架勢,是繼續打呢還是不打坐著乾嘮嗑呢。
幸好靠譜的西裡爾開口,解救了他。
“讓世界變得和平美好,這樣的願望,說起來是很空泛,但我相信,它並非不能實現。”
“哦?沒想到,你也是一個天真的家夥啊。”
“可能是因為,我喜歡充滿希望的故事……”說到這裡,他有些突兀地頓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停頓過後又仿若無事地繼續說下去,無視了魔術師猛地抬頭望來的視線。
“隻憑幾人的力量無法實現,但是。”西裡爾看向宇智波泉奈,眼中浮現了溫和的笑意:“至少,您回去之後,可以避免更多的悲劇,讓這個願望成為現實的時間再提前一些,不是嗎?”
“……是啊。”
宇智波泉奈低聲道。
暫時離開兄長,走到金發青年麵前,他與給自己帶來諸多變化的神秘店主視線相接。
心中翻騰起的情緒中,有悵然一般的歎惋,當然也有……感激。
“雖然遲了些,但是,言歸正傳。”
西裡爾突然問他:“宇智波泉奈先生,關於您想要殺死千手扉間——這個執念。請問,現在的您,還想殺死他嗎?”
如此鄭重,以至於泉奈雖然覺得奇怪,也認真地回答了他:
“我還是討厭他,不打算和他和解。收拾他一頓可以,但是,在戰場上殺了他……”
“太麻煩了,不殺了。”
經過了如此長久的鋪墊,已經稱不上執念的執念——他放棄了。
也就相當於,執念化解,以最為平和的方式。
“那就太好啦,恭喜您!”
西裡爾真誠地祝賀他。
宇智波泉奈不知道。
在場之人,也隻有兩人能夠看到這一情景。
當意味著放棄的輕鬆話音落定之時,尋常人類無法看見的光點從黑發青年的體內散出。
這些光點代表詛咒,本應是晦暗得宛如汙泥的黑色,但此時所見,卻是淨化後的瑩白。
洗去了詛咒中最深最暗的戾氣,剩下的便充滿了祥和與安寧的氣息。
光點離開宇智波泉奈,終於回到了真正被詛咒所纏的那人這裡,融入了他的身體。
“……唔……”
西裡爾閉眼,緩緩地捂住胸口。
他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無比蒼白,汗水將金發打濕,緊貼在額角和耳旁。
似乎有站不穩的趨勢,帶土眼尖,剛想伸手去扶,結果有人速度比他還快,早已經把麵露虛弱的西裡爾扶起。
“我終於明白了。”
這人的聲音低沉,透露著內心的複雜,像是悲哀。
“為什麼看不透,為什麼沒能發現。你何必,一定要用這種方式……”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西裡爾輕喘,語氣卻不掩果決。
他再睜眼,過白的臉色沒有好轉,但那雙綠眸竟然極亮。
也沒有去看將他扶住的白發男人,被詫異混雜擔憂的目光注視著,西裡爾不動聲色地咽下湧到喉口的血腥,向顧客露出招牌一般的柔和微笑:
“那麼,我的售後服務到這裡就可以結束了,如果可以的話,在我送您回去之後,希望您能勸說原委托的顧客,讓他刪除對本店的差評……”
“回去?西裡爾哥哥,你們說了半天都在說什麼啊,要回哪兒去?”
帶土終於忍不住插口了,而泉奈也是經此提醒,才猛地回神,回頭,對上兄長似笑非笑的眼神。
“回去吧。”
似乎早就猜到了真相的男人說道。
還活著的宇智波泉奈,其實並不是這個已然發展到“故事結局”的世界的宇智波泉奈。
男人的弟弟死在了過去,在這裡相見的他們,其實是兩條本不應該交集的平行線。
他已經走到了終結,而這個泉奈還沒有。
非要糾結的話,是同一個人又不是同一個人的差異可以糾結很久,所幸,兄弟二人都默契地將細節忽略。
唯一不能忽略的,就是泉奈還會“回去”,這一現實。
好在。
在告彆之後,都不是扭捏的人,沒有可多說的了。
帶土聽完了大致情況,頗有一種自己活在夢裡的感覺——其實,能得到這樣的結局,真的像是活在夢中了。
“去吧去吧,沒有不散的宴席,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能在多年後見你們一麵,我已經很滿意了。”
很有大人風範,成熟可靠的五代火影向故人們揮手告彆:“有機會的話,說不定還能再見!比如舉辦我和琳的婚禮的時候……咳咳。”
“你結婚的那一天,我一定會來。”
西裡爾笑道。
帶土:“啥?真能來?哎呀,那就順便把泉奈叔叔高文爺爺一起帶上——什麼情況,泉奈叔叔瞪我就算了,爺爺你也?!”
好啦好啦,真的不多說了。
宇智波斑率先自己解除禁術,瀟灑地回靈魂歸處了。接著消失的是那三人,到最後,就隻有宇智波帶土還在原地。
“……”
雙手環胸,神色嚴肅的帶土看著這一地廢墟,心裡想著要花多少經費修理,以及……經過老祖宗這麼一鬨,原來鬨騰得要翻天的宇智波長老們,一定會安靜如雞。
他高興了。
“哎,怎麼可能是夢呢。”
“活在當下,未來可期的感覺,真是不錯。”
……
另一個世界線。
由於弟弟被身份不明人士拐走而暴跳如雷的宇智波族長剛急匆匆衝出房門,一轉彎,就迎頭撞見了——
“泉……泉奈?!”
宇智波斑竟沒立即反應過來。
不能怪他情緒不穩,而是因為轉折也太突然了。
從可惡店主當著他的麵帶走弟弟,到他現在出門撞見泉奈,頂多隻有幾分鐘。
最不可思議的是,泉奈前一刻是奄奄一息地躺著,這會兒一見,竟然麵色紅潤,精神十足,沒有半點病氣。
“兄長!!!”
泉奈還一把抱住了他,用的力氣極大。
“怎麼回事,泉奈,你——”
“兄長等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先把這個給你,這是西裡爾送的魔藥,可以根治萬花筒寫輪眼使用過度的後遺症,你記得把給他打的差評給消了。然後,我再把我知道的內容都告訴你,對了,你和千手柱間是不是還有聯係?”
宇智波斑:“!!!”
“有聯係就好,懶得囉嗦了,早點解決比拖著更好。把千手柱間叫來吧,這件事還是得一起商量,哦,還有千手扉間那家夥,等我把他揍一頓了再叫。好,兄長,你現在就去叫人吧。”
宇智波斑:“……???”
族長大人感到莫名其妙。
可是,看著眼前這個生龍活虎、從未這麼神采奕奕過的弟弟,他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眼神溫柔。
心裡想著,算了,讓泉奈高興一會兒,冷靜了在慢慢說……
——等等,泉奈剛剛,說起了誰???
*****
第一個差評,總算順利消除了。
作為辛辛苦苦才把網店經營起來的店主,西裡爾感到很欣慰。
……雖然他付出的精力嚴重超標,倒貼出無數魔藥,得到的回報完全抵消不了支出,還花了這麼長長長長的時間,簡直是賠大了。
不過,他還是很高興。
如果不去想還有十幾個差評排著隊要去解決……他就可以更高興了……
“不管怎麼說,終於——回來啦。”
風塵仆仆的西裡爾回到了他久違的小屋,屋內的擺設還跟他離開時一樣,隻是落了好一層灰,需要進行大掃除才行。
正常情況,他現在就要勤快地動手,讓眼中的所有東西都乾淨得可以反光。
可是,西裡爾沉吟:“嗯……”
“突然……好累。”
他沒走出幾步,就坐在了鋪著厚厚毛毯的地上,艱難地脫掉鞋。
外套脫到一半,袖子還掛在手腕上,沒扯得動,西裡爾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休息一會兒……吧。就這一次,我想……”
也沒來得及開燈,屋裡很暗。
從角落裡延伸出來的黑暗也鋪灑在了身子略微彎曲的他的身上,隻能看見青年似乎在顫抖的嘴唇。
慢慢地,慢慢地。
他側著躺了下去,不顧這裡還是門口。
手掌按在了胸口,五指卻僵硬地蜷起,指甲緊扣著心口的位置,似是痛苦不堪,要陷入血肉之軀。
“……”
“……”
“睡吧……至少,我讓你睡去,在夢裡,你不會這麼難受。”
一個男聲這樣悲傷地說道。
西裡爾沒有動,還是蜷縮著身體,被陰影塗抹成黑色的金發淩亂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不要。”
他用輕得幾乎聽不見的氣聲說。
“請您,彆在用這樣的眼神,站在一旁,注視我。”
“請您……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