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加赫裡斯和加雷斯, 從這相似的名字就看得出來，他們是一對雙胞胎兄妹。
雙胞胎隻有一歲多一點大, 跟哥哥們差得有些多。
算算時間，他們出生時剛好是摩根經常性消失的那陣子，所以，西裡爾竟然完全不知道姐姐是什麼時候懷孕，再把外甥們生下來的。
“這麼重要的事情，我居然沒發現，不行，有點傷心。”
西裡爾為當時的他居然沒有敏銳察覺這一重大事件感到悲傷，不禁開始了沉痛的反省，決定日後定要再加強對親人的關心。
他完全沒往摩根就是故意不讓他知道那個方向想，把責任全都歸於自己的遲鈍。
反省完, 西裡爾正式將自己除了看書以外最大的熱情，附加到了“照顧”外甥們這件大事上。
“阿格和高文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 就在我的臥室隔壁, 左邊還有右邊。聽安德魯爺爺的建議, 小嬰兒們要單獨安排, 需要注意的事項也更多, 唔，我等會兒就寫下來貼到床頭……”
安德魯爺爺是家裡的管家，雖然隻侍奉小公爵了幾年, 但早早地憑借豐富的生活經驗贏得了公爵大人的信任。
西裡爾虛心向他請教, 並且聽從了老管家的勸說, 在學會照顧嬰兒的正確方式之前不要隨便去碰他們。
他現在就是在以最鄭重不過的態度，認真翻閱育兒方麵的書。
書是阿格規文從外麵給他找來的，康沃爾家族多年保留下來的藏書裡肯定沒有教人怎麼抱孩子的書籍。
此時，書攤開，放在桌上，卻有三顆腦袋——兩顆金色的，一顆黑色的——圍在這兒一起看。
“哦，嗯，哦哦，原來是這樣。”
恍然大悟的聲音不時傳出。
西裡爾麵色嚴肅，把書裡寫的每一個字都看得清清楚楚，並且銘記在心。
一邊看，他嘴裡也要小聲重複，專注的態度由此可見。因此，也就和旁邊兩個不那麼認真的小孩兒形成了鮮明對比。
“啊——原來現在還不可以把加赫裡斯抗在肩頭嗎？好險，昨天我差點就把加雷斯拋起來，再伸手接住了。”
高文通過，恍然之時，方才發現了自己的錯誤之舉。
他剛感慨完，就有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從旁而來，像是在表示自己的不屑：“如果不是我阻止，你已經把加雷斯丟到天上去了。”
說話的沒有彆人，正是高文的二弟，阿格規文。
不知道為什麼，黑發少年從一開始被拖著一起看書時，就顯得有點勉強。
他和高文雖然是年齡也沒差多少的親兄弟，但很明顯，他們的兄弟感情十分一般，阿格規文似乎還對性格就是他的相反麵的高文很有意見。
西裡爾剛把書中的一頁看完，抬頭之時，在他左右兩邊的倆外甥就已經爭起來了。
阿格規文：“如果不是你這麼做顯得非常愚蠢，我當然會繼續當做沒看到。”
高文：“差點把加雷斯丟飛的確是我的錯，未來的騎士絕不否認錯誤，但是——阿格，如果早點發現你的性格這麼不討人喜歡，我一定會早點過來和你作伴的！”
“不要。你還是多讀讀書吧！”
“你——”
不行，這樣下去真要吵起來了。
西裡爾趕緊打斷他們。
“高文，就算加雷斯不是小嬰兒，你也不能把她拋起來。”
好舅舅跟心心念念想把妹妹丟高高的的大外甥講道理：“加赫裡斯長大以後，你可以把他架在肩上，但加雷斯最好不要，因為她是一位淑女。淑女就像花兒一樣美麗柔軟，需要得到愛護和尊重。你想成為騎士是嗎？我沒記錯的話，騎士道裡就包含了尊重女性。”
這時候的西裡爾顯然想不到，長大後的小加雷斯還真沒成為淑女，而是跟哥哥們一起做騎士去了。
他一把“騎士”這個關鍵詞提出來，就成功吸引了高文的注意力。
金色大團子猛抬頭，“哇舅舅你知道得真多！”的目光就灼灼地望了過來。
“左邊書架第四排左數第十二本書，就是騎士守則，你可以拿下來看看。”西裡爾說。
“哇哦哦哦！好！謝謝舅舅！”
高文興高采烈地衝過去了，因為身高不夠拿不到書，他隻得去搬椅子來墊腳。
——好，解決了一個。
趁大團子精神奕奕搬椅子的功夫，西裡爾又對阿格規文道：“阿格之前就看過這本書了嗎？”
他也不提兄弟二人方才的爭吵，隻這麼一問。
阿格規文一愣，在金發少年溫和的目光之中，他麵無表情，冷淡的眼神卻略有幾分不明顯的飄忽。
“隻是隨便翻了翻。”
其實是近乎強迫症似的來回幾遍翻完了。
如果說，西裡爾的性子算是認真，那麼阿格規文的認真程度還要比他更勝一籌，嚴謹到一絲細節都不想放過，長大以後絕對是個做統籌管理工作的好人選。
而且，他的強迫症還體現在強烈的責任感上。這一點，從他即使和兄妹們關係不好，也看不下去大哥□□弟妹就能看出。
“這樣啊。”西裡爾笑道：“對了，阿格。我那天看你抱起小外甥的動作，就跟書裡畫的一樣標準。能教教我嗎？隻是看圖和文字，我還有些拿不準。”
阿格規文很驚訝，沒想到那麼小的細節西裡爾都能注意到。
不過，既然舅舅這麼請求了，當然——看在母親的麵子上，他不會拒絕就是了。
不說多餘的話，阿格規文開始教西裡爾安全抱起嬰兒的正確姿勢。
本來有些坐不住的活力少年被騎士守則吸牢，看得專心致誌，而另兩個都很認真的少年湊在一起，自然不會有矛盾出現，先前差點就燃起來的戰爭也就順勢消失。
時間在不斷翻開的紙頁中間飛逝，很快，書房內，愉快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三個少年都感到意猶未儘。
暗中觀察的摩根——沒錯，姐姐大人必然是沒那麼容易放心的——也沒想到，認識沒幾天的他們相處起來居然這麼和睦。
阿格規文沉默得過分，高文又活躍得過分，摩根本來是秉著讓他倆中和一下的想法，才把他們帶到西裡爾這裡來。然而，又不免擔心極端的性格湊在一起，反而會鬨到西裡爾。
結果，不僅沒鬨到，兩個外甥還被小舅舅收攏得服服帖帖。
這裡不得不提一句，關於這些孩子的年齡排序。
外甥裡的高文其實是最大的。
沒錯，他比當舅舅的西裡爾還要大。
對比一下出生日期，很巧的是，高文和西裡爾的生日離得很近，高文也就比西裡爾大一個多月的樣子。
其次排下來才是小他們三歲的阿格規文，再之後，才到了現在快要一歲半的雙胞胎這裡。
高文對於自己居然比舅舅大一個月這件事非常震驚。
可能這就是氣質的影響了。
西裡爾因為身體的緣故比較瘦弱，比不上從小就在鍛煉的高文和阿格規文。可他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微笑著，用輕柔的聲音跟他們說話，他們都會不知不覺地聽進心裡去。
“唔，也許是因為，我看了很多書？”對此，西裡爾給出了一個完全能讓高文接受的解釋。
“而且，舅舅是你們的長輩，跟年齡無關，我是要保護、照顧你們的人，當然要比高文和阿格成熟才能行啊。”
第二個解釋好像也很靠譜，隻不過——
外甥們卻覺得不太行。
“跟年齡無關，這個我認同。但是！”
門口出現了一道雖然目前還很矮小、可充滿了昂揚朝氣的少年的身影。他跑進來時氣喘籲籲，金色短發被汗水打濕，手裡還提著練習用的劍。
“舅舅你比我小，所以，是我保護你才對。”
剛進來、還沒來得及把劍放下的大外甥搶先申明道，唯一和西裡爾特征不一的藍眼睛就像晴日的天空，瞳孔深處就有太陽在釋放光芒。
這段時間仔細研讀的騎士守則對他還是很有影響的，就比如此時，高文沒有像以前那樣莽撞地衝上來，而是緩步行走至坐在爐火旁的金發少年麵前。
“舅舅！”
性子漸漸收斂，但燦爛明媚的笑容還是不變，高文大大地咧開了嘴角：“今天的比試——嗯，雖然很遺憾，不過，阿格又輸給我了。”
他就是喜歡這麼光明正大地宣示戰果，主要是要讓舅舅知道，未來的騎士可是很厲害的。
而慢了幾步進來，已經被親哥當做襯托對象擺出去了的阿格規文：“……”
阿格規文的表情不太好看。
也是，在劍術方麵，他的確比不上高文。
阿格規文認為自己更適合研究戰術，或者在頭腦方麵把顯擺的大哥乾脆利落地碾壓。
所以，前麵那句話全當做沒聽到，他隻發出了一聲冷哼的鼻音。
城堡外，花園前麵特意留出的草地成了少年們揮灑汗水的場所，每天，高文和阿格規文兩兄弟都會在外練習，順帶比試一場。
西裡爾偶爾會去外麵看看他們，但更多時候都是待在室內，他要照看如今終於會走路會說話了的另外兩個小寶寶。
“咯——叭，咯叭，咯叭！”
高文和阿格規文一過來，稚嫩的童音就積極地響起。
不過，“咯叭咯叭”這麼叫的，不是安安靜靜坐在康沃爾公爵腿上的那一個。
加雷斯本來扶著小椅子，圍著舅舅坐著的地方搖搖晃晃地繞圈圈。
她是最小的妹妹，可以後的性格大小就能看出來，絕對是一個活潑的女孩兒。
雙胞胎哥哥加赫裡斯雖然會走路，但並不喜歡動彈，能被舅舅抱著，就不會腳踩實地。
就隻有加雷斯，繞圈的過程中，突然發現兩個汗水淋漓的哥哥出現了。她一點也不猶豫，當下就放開椅子，含糊地叫著“哥哥”，舉手要抱。
“是哥哥，不是咯叭，加雷斯。”
高文猛一跨步，及時把妹妹撈起。受到舅舅和二弟的熏陶，他現在也可以用最標準的姿勢抱小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