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寧震驚至極,怎麼都不肯相信羅淮玉的話。
什麼叫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他明明什麼都不清楚,突然就被扣了這麼個帽子,讓他怎麼可能相信?
而且大哥不可能說出“讓他永遠閉嘴”這樣的話,假的,肯定都是假的!
和池家人一起生活這麼多年,池清寧再了解池蕭遠不過。
他這位大哥的確不算什麼好人,平時總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連對他好也是因為他沒有資格爭家產,但大哥也不是那種徹底沒底線的人啊!
不能做的事情,大哥絕對不會做。
而且池清寧自問和池蕭遠做了這麼多年親兄弟,養條狗還有感情呢,池蕭遠不可能對他一點兄弟情都沒有。
說什麼“永遠讓他閉嘴”,這簡直太荒謬了!
池清寧打死都不信羅淮玉的話,又不願意將家裡難堪的事情說出口,隻能挺直脊梁,強行維持著自己的儀態。
他要麵子,愛名聲,絕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失態。
其他嘉賓則是被羅淮玉這幾句話震到,驚疑不定地來回看著池清寧和池輕舟,內心感慨竟然近距離吃到了豪門的瓜。
胡導瞧著門口人群微妙的氣氛,頗有幾分欲哭無淚。
他隻是個沒背景的小破導演,他根本不想吃這麼危險的瓜好嗎!
他就想安安生生把綜藝拍下去,這些麻煩能不能彆來找他啊!!
彆墅門口陷入怪異的寂靜,池輕舟思考著羅淮玉剛說的話,情緒一片平靜。
阿玉和他的親人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說謊,那,弟弟今天真的是第一次碰到盛一杭嗎?
他抬眼仔細瞧了瞧所有嘉賓。
沈問星和薛今是身上乾乾淨淨,沒有沾染半點兒死氣。
另外五位嘉賓和導演身上都有盛一杭的死氣,其中池清寧是最重的。
池輕舟迅速理順了思路。
他看著池清寧,輕輕歎了口氣:“看來,上一期節目結束的時候,你身上就被盛一杭打下了標記。”
之前在上泠縣,阿瑤就和他提起過在山腳遇到的兩個怪人。毫無疑問,那兩人就是盛一杭和那個風衣男。
以風衣男隱匿氣息的能力,上次他們在弟弟身上打下標記的可能性不小。
以今天交手的情況看,在標記沒有激活之前,他們確實很難發現異常。
池輕舟搖頭道:“他的實力不一定很強,但隱匿氣息的能耐,在玄術界絕對首屈一指。”
彆說是普通狀態下的他,就算是邢霜棧,大概也發現不了。
邢霜棧在影子裡應了一聲,肯定了池輕舟的判斷。
“他隱匿氣息的能力和手法在整個玄術界都是獨一份。至少從我有記憶至今,在這方麵都沒有比他更強的人。”
從邢霜棧有記憶至今?池輕舟想了想,那不就是上千年來唯一一個嗎?
他不禁有幾分驚
歎。
任何人能將一種能力鑽研到這種地步,都足以被稱之為登峰造極。
有這樣的天賦和能力,這個人不去做一些正經事,偏偏要走歪門邪道……
池輕舟喃喃道:“他和取風好像。”
池清寧沒有聽清池輕舟這句話。
他一直在等池輕舟後麵的判斷,此時不由有些著急。
他向前一步,焦慮地問:“二哥,你剛剛說了什麼?”
池輕舟衝池清寧笑了下:“我是說,阿聽在三周多以前被人偷走了盛一杭的屍體。”
那個時間比較微妙。
池輕舟剛才算了算,盛一杭屍體丟失的那天,正好是他和取風打起來的那天。
按照時間來算,風衣男是在淩晨偷走的盛一杭,早晨阿聽確認屍體被偷,中午左右弟弟爆出真假少爺的真相,而他和取風打了起來。
等他對付完取風,阿萊醒來,時間還沒有過下午兩點。
這麼算下來,阿瑤碰見盛一杭和風衣男,大概就是在那天下午兩點左右。
十來個小時,確實足夠一名玄術師帶著行屍從雲天省趕到群青省,但這個時間也不算很寬裕,那兩個人必然是在盛一杭起屍之後,馬不停蹄地向群青省趕去。
“他們為什麼這麼著急?真的是為了弟弟嗎?”
池輕舟唇邊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
“如果真的是哥哥安排他們動手,我唯一能想到的契機,時間應該在中午。”
也就是池清寧爆出真假少爺的時候。
但那個時候再動身顯然來不及。
池輕舟輕聲問:“他們這樣急著去上泠縣,真的是為了幫哥哥做事嗎?”
按照時間推算,與其說風衣男是受了池蕭遠的指使,不如說是順水推舟更合適。
畢竟池清寧身上確實有標記,對方並不是真的什麼都沒對池清寧做。
池清寧肩膀猛地一鬆,看著池輕舟,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真的沒想到池輕舟會支持他的想法,心頭大石墜地的瞬間,滿心情緒就像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雜陳。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一刻的心情,到了最後,竟然是感激占據上風。
他不願意相信大哥對他那麼冷血,不想因為豪門兄弟鬩牆而顏麵全失。
他放棄了原生家庭,如果再被大哥那麼針對,他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麼?彆人會怎麼看他?會不會覺得他父母對他的嫌棄都是假的,隻是他為了留在豪門而和父母共同演的一出戲?
他不敢想象被這樣誤解的場麵。
他不想被人指指點點,不想遭受這樣的議論,但他束手無策。
他很難堪。
他覺得非常尷尬。
池輕舟這幾句話對彆人來說或許隻是單純的疑問,可對他而言,無異於救命稻草。
以前是他對不起池輕舟,池輕舟卻還願意站在他這邊,他真的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
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唐起琛、理解了許昕昕、理解了宋煜知,無比感激之餘,又生出萬般羞愧。
他下意識伸手去拉池輕舟的衣袖,小聲喊道:“二哥。”
池輕舟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直接掙開他的手。
羅淮玉不是很清楚時間線,聽到池輕舟的疑問,也覺得很有道理。
他妹妹又拉了拉他的衣角,和他交流了幾句,他表情微變,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向妹妹確認:“這是真的嗎?你當時聽清楚了?”
他妹妹點了下頭,又動了動嘴唇,羅淮玉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轉過身看向池輕舟,斟酌著措辭。
“前幾天盛一杭對我家裡人動手,我妹妹是最先在身軀裡恢複意識的。她當時不能動,但已經能分辨聲音了。”
池輕舟情緒依然平靜。
他點點頭,詢問:“你妹妹聽到他們的對話了?”
“是。”羅淮玉說,“當時他們兩個都比較虛弱。盛一杭剛被強行煉成活僵,無法控製力量,穿風衣的那個不知道是不是煉屍過程中出了岔子,好像受到了反噬,甚至沒辦法走路,是被盛一杭背出去的。”
羅淮玉的妹妹生前沒什麼玄術天賦,但死後卻向著羅淮玉的方向靠攏。
在怨氣和盛一杭死氣的刺激下,她的靈魂直接在自己的屍身裡蘇醒,將盛一杭和風衣男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當時風衣男催著盛一杭乾活,希望在綜藝開始前就激活池清寧身上的標記,但盛一杭不太樂意。
盛一杭道:“反正他們都是要來雲天省的,等他們來了再動手不行嗎?費那麼大力氣,沒必要啊。結果不是一樣的嗎?”
風衣男回答:“不一樣。池蕭遠催了我幾次,我再不做點什麼他就該急了。”
盛一杭嗤笑著說:“真有意思,這就是傳說中的豪門兄弟情?我看和紙糊的也差不多。你之前還說我是個不知感恩的東西,羅淮玉把我當朋友簡直可笑,但現在看來,我還算是好的。池家這兄弟倆不是更可笑?”
“笑話,你和池家那兄弟兩個能是一回事嗎?”
風衣男語氣比盛一杭還嘲諷。
“你是個什麼東西,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之所以想辦法讓你成為行屍,為的是什麼,你心裡也有數。”
“池清寧會有這麼一遭,和兄弟情誼無關,純粹是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
“他當初要是沒有去調查流言的來源,或者及時收手,都不至於被池蕭遠惦記上。”
風衣男說的這個流言,指的是之前從池蕭遠口中傳出去的“池輕舟是私生子”的說法。
盛一杭語氣很是疑惑:“這還叫知道太多?不就是池蕭遠傳了個瞎話出去嗎,再丟臉也犯不著讓池清寧永遠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