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不常出現在對方身上的狀態令方明戈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覺得池輕舟哪裡變了,卻一下說不出問題出在了哪裡。
非要描述一下的話,就是池輕舟現在這一刻的樣子,有點像是四年前他陪程尚去找池輕舟時,第一次見到池輕舟的感覺。
方明戈驚疑不定道:“池老師,你這是……?”
池輕舟唇角彎得更深了,沒有答話。
方明戈咽了咽吐沫,安靜下來。
一直老老實實在池輕舟影子裡裝死的係統確實悚然一驚,差點直接從影子裡衝出來。
cpu開始顫抖。
係統懷著濃烈地恐懼,顫顫巍巍試著分析了已有的數據,凝聚成身體的光團竟嚇得有些潰散。
【宿、宿主——】它滿懷驚懼地問,【你、你該不會是已經想起了年前的事情的了吧?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池輕舟也沒有回答係統。
他麵上帶著柔軟的笑,朦朧的桃花眼裡不複天然的輕柔和曖昧,隻剩一片寒冰。
他渴望找回記憶有一段時間了,隻不過沒什麼成效,反而顯得他好像不是多著急。
事實上,那不是因為他覺得早一點晚一點找回記憶沒有區彆,單純是因為他弄錯了方向。
他以為自己會把記憶寄存在阿尚或者彆的朋友手裡,阿萊、阿聽也提過類似的事情,於是他隻能按照這個思路去推測。
他以為自己必須按照年前的規劃,一個朋友一個朋友找過去,卻沒想到年前的自己連現在的自己都算計。
什麼記憶藏在朋友們身上,全是誤導。
他這年來的記憶,其實完全是順著池家人使用的詛咒,不著痕跡轉移到了他媽媽的身上。
繁桃,才是真正保管著他記憶的人。
雖然連繁桃本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就是了。
昨天晚上到達靈河村,他處理了大部分由繁桃化成的桃花,吸收了不少堆砌在繁桃身上的力量,也順理成章取回了大部分記憶。
他用一晚上時間大致梳理了記憶,在發現自己坑了自己的時候,不免有些想嘲諷過去的自己。
不知道年前的自己哪裡來的信心,居然折騰出這麼一個操作。
怎麼,是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還是覺得幕後人會一直留著媽媽牽製他?
明明他和媽媽的關係也沒有好到在意對方的地步,血緣造成的詛咒也沒有強大到能壓製他的地步。
他覺得以前的自己做事實在不夠穩妥,最後還是邢霜棧點出了一種可能。
“年前的你應該不信他們任何人,你信的是自己,也就是現在的你。”
“哪怕遇到了麻煩,你也能找到辦法處理所有事情。”
相信自己哦?
很有道理,那沒事了。
現在的池輕舟也很相信自己呢:)。
所以最後池輕舟到底沒做什麼,隻是梳理完記憶就休息了。
而邢霜棧隻休息了一會兒,就重新回到影子裡,專心幫池輕舟處理還沒有完全被消化的詛咒,順便提純了不少陰氣。
不過截止到現在,邢霜棧都沒能徹底完成這個任務。
誰讓池輕舟突然吸收繁桃身上的力量,又恢複了記憶,導致自己本身的力量開始泄露了呢?
這些外泄的力量甚至還影響到了池清寧,讓池清寧想起不少以前的事情。
如果他外泄的力量得不到控製,甚至之後出現更嚴重的泄露,該如何控製、如何疏散,就全看邢霜棧的了。
這個人啊,永遠能跟上自己的思路。
不需要自己說什麼,邢霜棧就已經能夠替他想到一切可能。
池輕舟彎了彎眼睛,越過正吵吵嚷嚷處理著道具和素材的工作人員們,繼續往山下走去。
他的目的地和池清寧他們一樣,正是昨晚暫居的、位於靈河村內的劇組駐紮地。
方明戈沒想到他會繼續往山下走,懵了幾秒,連忙開口喊道:“池老師,你現在要去哪裡?咱們現在不是該叫人去糾正宋老師他們的路線了嗎?還沒到你出場的時候,你親自去應該不好吧?”
池輕舟回頭衝他露出微笑:“我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方導,要不要先過去拍一版試試?萬一這個素材能用上呢?”
方明戈一愣,皺著眉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池老師說的也有道理。那這樣,咱們先過去拍一版看看,也許大家的靈光一閃能有更好的效果。”
在工作人員迷茫又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方明戈招了招手,大聲提醒工作人員帶上他之前安排的必需品,和他一起下山。
“啊這……”
“這算是改劇本嗎?這麼突然?”
一群人忍不住吐槽了幾句,但看方明戈心意已決,隻能拿上好不容易扛過來的設備和道具,認命地和方明戈池輕舟一起下山。
他們完全不知道方明戈讓他們拿的道具裡,大部分不是給演員用的,是用來保護他們的,還對這種跑來跑去的做法頗有微詞。
池輕舟含笑觀察了他們一會兒,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
他不疾不徐向前走著,心裡思考著一個問題。
那尊野神想方設法阻止他來靈河村,到底是害怕他進入移動陵墓,還是害怕他恢複記憶?
對方有想過他會把記憶藏在媽媽身上嗎?
那些層出不窮的手段,以及現在的轉移視線和嚴防死守,鎖定的目標,又是不是正在移動陵墓裡閉關的阿尚呢?
……
《萬象》劇組大部分人開始向著駐紮地移動,山坡上一下熱鬨起來。
與此同時,靈河村村口的緩坡上,一身鮮血的沈問樞拖著一灘人形走來。
他新換了一身深藍色的道袍,此刻再次被大量新鮮的血液染紅,袍角滴滴答答向下掉落黏稠的血跡。
被他拖著的人像條死狗一樣,半晌才發出一聲勉強的悶哼。
刺鼻的血腥氣在空氣中彌散開來,聚集在村口的村民們卻像沒聞到一樣,自顧自互相說著話。
沈問樞見狀,不由舔了舔唇角,愉悅地笑了起來。
“師父,我聽說你父親就是從靈河村走出來的?哎呀,看這裡人的樣子,倒讓人不是很意外會生出你這樣的後代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