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的不說,就拿這次顧伽羅生產的事兒說吧。顧伽羅懷孕後,同時給京裡的親人和大師都寫了信。
宋氏的回應中規中矩,來信詢問顧伽羅的身體情況,並派人專門送來各種滋養身體的藥材和藥膳方子。其它的,宋氏並沒有做,因為她要考慮齊家的安排。
妙真大師就沒有這麼多的顧慮了。直接從自己門下的奴婢中精挑細選,選了穩婆、挑了乳母,連醫術精湛的醫女也提前接到了靜月庵。
隻等顧伽羅那邊月份夠了,妙真大師一聲令下,將這些人統統都送到了烏蒙。
至於藥材、食譜和珍貴食材,更是不要錢似的往烏蒙送。
兩下裡一對比,高下立見。
京城的貴人們都不是瞎子,將這些都看在眼中,明麵上,沒人會說宋氏這個繼母還不如妙真一個外人。但私底下的話說得卻有些難聽。
顧伽羅不信宋氏不知道外頭的流言,今日來之前,顧伽羅就曾經反複斟酌見了宋氏該如何解釋。
然而、宋氏卻始終沒提。
問了齊謹之、問了兩個孩子……這會兒連姚希若都問到了,卻閉口不提現如今京中的話題中心人物——妙真。
顧伽羅心裡愈發忐忑。但她還是如實的回答了問題:“聽聞她在休養身體,不宜見客,我便隻讓人送了些藥材過去。待她好些了,再看她也不遲。”
宋氏點點頭,手指撥弄著腕子上的念珠,低聲道:“若兒這孩子。唉,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幾個月前,她特意讓你姑母給我送了幾盆花兒。”
“花?”顧伽羅瞳孔微縮,失聲問了句:“莫非是鶯粟花?”
宋氏笑了,看來香兒對姚希若也並非全無戒心啊。如此就好。
她輕輕舒了口氣,道:“沒錯,就是鶯粟花。幸好那日瓊兒回家,見了那花直說‘丟出去丟出去’,我問了她才知道是你的提醒。”
顧伽羅忙說道:“是瓊兒寫信的時候無意間提了一句,我正巧知道這事兒便告訴她了。母親,我真不知道姚希若竟這般喪心病狂,連您都要,是我連累您了。”
姚希若為什麼送宋氏鶯粟花?當然不是針對宋氏。
鶯粟有毒,但鶯粟花卻無毒,反而還十分美麗,單做觀賞的話,非常有看頭。
姚希若那時正在謀劃將‘種植鶯粟奇毒、意圖不軌’的罪名扣到顧伽羅的頭上,她為了成功算計顧伽羅,多管齊下,西南布了好幾條線。
饒是顧伽羅和齊謹之早有準備,還是險些著了道。
姚希若仍不放心,連京中也算計上了。送給宋氏幾盆鶯粟花隻是個引子,頂著‘西南送來的節禮’為名而藏於稻香院的鶯粟果和大量成品才是正餐。
幸好顧崇警覺,收到顧伽羅的信後,徹底將趙國公府清理了一個遍,趕在聖人下旨徹查‘鶯粟案’之前將所有毒物銷毀掉,才沒讓趙國公府卷入那場風波。
要知道,因為一個‘鶯粟子’,聖人查封了劉家的藥鋪,抄檢了永恩伯府、宋國公府、永興侯府等好幾家涉嫌參與逍遙丸、神仙膏的勳貴世家。
事後聖人雖沒有嚴懲,卻也明旨申斥,三四家搜出了丸、膏的人家,更是被聖人罰俸三年,家中子侄的官位齊齊降了三級。
沒有流血殺人,那幾家權貴卻也傷筋動骨,元氣大大折損,約莫要好幾年才能緩過勁兒來。
姚希若為了害顧伽羅,連自個兒外家都能狠心算計,絲毫沒有考慮如果事成了趙國公府將會麵對怎樣的危局,足見其心狠手毒。
這次連顧崇都有些心寒,顧則安和宋氏更是暗暗在姚希若的名字上花了叉號。
“都是一家骨肉,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歹人為惡,難道我們不去怪歹人,卻遷怒自己的家人太過優秀而招惹了歹人的嫉恨?”
宋氏難得說這般肉麻的話,但由她說出來,卻讓人覺得分外好聽。
顧伽羅不好意思的笑道:“母親,您又笑我!”
宋氏拍了拍顧伽羅的手背,母女兩個說笑了一會兒。
隨後宋氏斂容道:“她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離她遠一些,平日裡也多加小心。”
姚希若回京後,宋氏見了她兩次,總覺得她似乎有些瘋魔,看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姚希若和顧伽羅的恩怨,旁人不知道,宋氏卻是很清楚的,當日在鐵檻庵,這對表姊妹各有算計,宋氏全都看在了眼底。
姚希若變得比當日還要偏執,宋氏禁不住為顧伽羅擔心。
顧伽羅對上宋氏關切的雙眸,心中一暖,用力點頭:“多謝母親關心,女兒省得。”
不管過去怎樣,宋氏現在對她依然非常好,顧伽羅打從心底裡感激這位靈魂真正高貴的女人。
……
次日,顧伽羅收拾妥當,穿了件簇新的水藍底十錦月季花錦緞長襖,下麵配一條白色挑線裙子,外麵罩上蓮青鬥紋錦上添花洋線番絲鶴氅,通身的裝束儘顯清雅卻又不失貴氣。
今天她要去探望妙真大師,既是去探病,那就不能穿得大紅大金,可也不能太過素淨。否則就不是去探病,而是去惹人厭呢。
抱上手爐,顧伽羅領著紫薇、紫蘇等幾個大丫鬟,還有三四個粗壯婆子出了沉香院。
住在客院的蕭十九和蕭十三也相繼趕了來,他們激動又擔心,終於能見到主人了,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現在怎樣了。
然而,讓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是,當顧伽羅的馬車抵達安親王府,跟車小廝去遞拜帖的時候,卻吃了個大大的閉門羹。
“什麼?不見!”
顧伽羅吃了一驚。大師待她好,安親王府對她也另眼相看,想那蕭如琪,明明去安南做指揮使,卻刻意繞了個遠路跑到烏蒙來拜會他們夫婦,足見安親王府眾人對她顧伽羅的態度。
可今天這是怎麼了,她客客氣氣的投帖拜訪,卻被甩了**的兩個字——不見!
恰在這時,街口轉過來一輛普通的馬車,馬車停在了王府大門前,還不等車上的人下來,王府門房的小廝便顛顛的跑了下來,點頭哈腰的衝著車廂裡的人說:“是大小姐來了吧,快請快請,長公主和世子妃都等著您呢。”
長公主?不就是妙真大師嗎?
顧伽羅撩起車窗簾子往外看,正好看到一個妙齡少女從馬車裡走出來。
“是她?不可能,怎麼會是劉楚楚?”(。),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