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製大門外,付璟一動不動蹲在門口。保安幾乎要懷疑這人該不會石化了。
遠方傳來汽車轟鳴,車燈光刺破了黑暗。那人終於有了動靜,抬起頭。
看清車牌號後,保安忙不迭去打開鐵門。又叱責門前人退開,彆礙季先生的路。
那人終於起了身,沒有後退,反倒是朝車前走去。
“誒,乾什麼呢你!”保安生怕惹事,急急要拽那人離開。一下子竟沒能拖動。
青年像是腳下生了根,站定到大門中央,擋住了車去路。
車前燈晃目刺來,卻眼也不眨。
那造價高昂的轎車緩緩停住。
“季先生,實在不好意思。這小子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趕都趕不走!”
保安慌忙賠禮道歉,依然強拽著付璟。
付璟一個趔趄,衝車方向喊道:“季啟銘,你下來!”
保安想死的心都有了。這貨絕對是來找茬的,竟然敢這麼跟季先生說話。該不會觸怒了對方連累自己吧。
轎車緩緩停了。
見事已成定局,保安慌忙衝到車旁邊。
“季先生,這不關我的事啊。我要趕他走來著,呂先生又說不用管。我、我這就帶走他,保證不再礙您的眼。”
車窗搖下。
這是保安進季家以來第一次和家主麵對麵。
同新聞照片上看見的一樣,長相無比陰美,甚至要比不少電影明星還要好看。
可當與那雙漆黑的瞳孔對上,他立馬渾身發冷,再也說不出一個辯解的字,張惶低下了頭。
季啟銘視線從保安頭頂下移,落在了對方手上。
嘭地一聲響,車前傳來動靜。
付璟一步步走近,手按壓住車頭,透過車窗前望過來。許是燈光照耀的緣故,眼瞳相比從前更淺。
“我、我是來找你的。我們談談!”
“季先生。”司機詢問,“需要我下車把他趕走嗎。”
季啟銘沒有回話。
司機:“季先生?”
風吹得樹葉摩挲,發出沙沙響動。
季啟銘搖上車窗:“讓他上來。”
司機一愣。
“還有外邊這個。”季啟銘語氣聽不出情緒。
“彆讓我再看見他。”
.
車門合上,轎車緩緩往裡駛去。
司機瞅了眼外邊保安,那人一臉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可憐的倒黴蛋還不清楚自己之後的命運。
司機搖搖頭。
他剛進季家沒幾個月,並不認識這個上車的男人。
當看見對方在車外大喊大叫時他嚇了一跳,以為今晚又會有一條人命喪生。沒想到家主竟然讓人上了車。
司機從後視鏡小心翼翼打量。
年齡與家主差不多大。大約一天奔波的緣故,有些灰頭土臉。但模樣還算好看,尤其那一雙眼睛。不同於家主的諱莫如深,清澈而明亮,看著就讓人心生好感。
許是察覺到視線,對方抬眼看過來。
司機心下一驚,正要為自己不禮貌的打量道歉,卻見那人朝他笑了一下。大概是勉強擠出的笑容,略顯灰暗。
司機頓時心下不忍。
車在宅邸門前停住。恭候已久的仆從過來開門。季啟銘率先下了車。
付璟正要自己開門下去,忽然聽見司機朝他搭話:“小夥子。”
付璟:“?”
司機:“我不知道你跟家主什麼關係。但他……唉,你千萬彆惹他生氣。我們這些普通人犯不著跟家主計較。”
付璟不知該如何回話。
季啟銘,果然成了從前的季啟銘。
如果是他剛穿來那會兒,看見一人氣勢洶洶地要找大反派麻煩,估計也會這麼勸說吧。
隨隨便便就能把人裝水泥桶填江的惡魔。天大的委屈,也犯不著跟小命過不去。
……惡魔?
他抓了下頭發。
自己怎麼也學上唐覺曉的口癖了。
進入大宅,仆從接過季啟銘脫下的大衣。付璟才注意到對方手腕受了傷,纏了一圈繃帶。不禁一愣。
什麼時候受的傷?傷得重不重?
當這些話下意識從腦海裡蹦出。他忽然反應過來。
現在好像不該他擔心季啟銘。
“吃過飯了嗎。”
忽然聽見一句問話。
付璟抬眼,見是季啟銘在問他。對方不知何時停下腳步。脫下外套後,身上是一件剪裁得當的白襯衫。
付璟:“我,我不餓。”
“我餓了。”季啟銘眼眸微彎,“陪我吃飯吧。”
現在是吃飯的時候嗎。
付璟啞然。
他預想過無數開頭,卻沒想到會是如此平靜地展開。
他與季啟銘之間,似乎不會像主角攻受那般撕心裂肺。
稀裡糊塗吃上了飯。飯廳很大,桌長足足十米。而所用的部分不過是其中一角。
桌麵鋪了潔淨的白布,白布之上是豐富的晚餐。十分適合這華貴裝潢的西式餐點。
傭人們呈完餐品後都下去了。
這是季啟銘的習慣,不喜歡被人打擾。
付璟看著桌前眼花繚亂的食物,往嘴裡塞了一口。大概是暴曬一天的緣故,並沒什麼食欲,放下刀叉。
“不合胃口?”
男音自身側響起。
付璟抬起頭,見人並未看他。切下一塊牛排往嘴裡送去。
“……我不是來跟你吃飯的。”
付璟終於說出了這句話。視線重新回到桌麵,五指緊緊攥著。
“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
季啟銘:“什麼解釋。”
什麼解釋?
付璟深吸一口氣,竭力按耐心中的鬱氣。
“你之前都是在演戲嗎。你說的那些話……還有為我做的一切。”
季啟銘停下刀叉。
“原來你來找我,就是問這個。”
他用紙擦了擦嘴角。
“我說過了,我隻是需要一個藏身的地方。”
“我不要這種回答!”付璟音量大上幾分,“直接回答我,你是不是在演戲?從頭到尾你的失憶都是裝的?告白也是假的!?”
餐廳空曠,一時隻聽得見付璟這帶著質控的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