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了眾多同族,怪物的能力今非昔比,讓對祂毫無防備的周箐睡去並不是難事。方景澄在逃命時能製作分|身,祂也能如法炮製,將主觸留在臥室陪伴周箐入睡。
不同於本體,主觸幻化成的“周竹生”雖然攻擊力強悍,遠超中等“流星”,但思維方式卻很單純,行為更多依賴本能。
祂才離開沒多久,鮮紅觸足就迫不及待地頂替了祂這個正主。它們耀武揚威地鋪滿床鋪,讓整間臥房籠罩在甜美的香氣中。
這種和動物標記領地的行為相仿,對外人來說是可怖的威懾,猛烈的毒素足以瞬間麻痹神經,對伴侶來說則是令人安心的搖籃,好像愛人未曾遠離,有力的觸足化為圓圈越縮越近,將她抱在懷中。
祂看到鮮紅的樂園,蠕動的軟觸扭成“玫瑰”,蒼白的牙是尖銳的荊棘,守衛花叢中的睡夢人一晚安然靜好。
周箐呼吸綿長,在猶如醇厚的烈酒,狂熱令人躁動的氣息中陷入美夢——
她們又回到了那間浴室,赤|身|裸|體,水霧繚繞,對方的麵容若隱若現,看不真切,周箐隻留意到她彎起的紅唇說:“我有一個愛人,也曾經親密無間地坐濕潤的水霧裡”。
然後女人把目光從回憶中抽離,轉向周箐,問道:
“那你呢?你的愛人是誰?”
是誰?
同樣的場景,誰曾經在“雨”中讓她感到了一絲心動。
周箐不知道。
她討厭雨,它打濕了她,讓她在愛麵前潰不成軍,狼狽不已。她本能地拒絕這讓她脆弱的東西。
除非、對方也被大雨淋濕。祂要貼緊她,肌膚摩挲,炙熱的體溫透過皮膚融入血肉,堅硬的骨、緊繃的筋肉儘數被柔軟覆蓋吞噬,秘密無處遁形她才能感到安心。
於是,霧氣中祂回應:“那、來看看我,我是不是你的愛人。”,祂向她伸出雙手,慢慢變成另一副模樣。
黑紅色的浪潮席卷了周箐。
……
癲狂到溶解理智的快樂帶來墮落,而這墮落背後又是“就算這樣也無所謂”的安全感——
她在“雨”中伸手,一下抓住了祂那顆脆弱的心臟。
夢境和現實相互呼應。
從窗外翻入,祂看到心愛的女人,手指顫動,輕聲夢囈,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祂垂眸,俯身爬上床鋪,驅散那些迫不及待擠入周箐掌心的軟觸,將手遞向她。
“箐箐。”
男人用低沉的聲音呼喚她。那兩個字被祂舌尖卷起,在唇內滴淌,好像她本身被祂含住,又慢慢融化。
掌心相貼,十指相扣,周箐纖細的手指深深埋入祂的指縫。深深地、深深地、肉與肉的分界線逐漸模糊。就像在停車場對那隻“酒保”做的,周箐無意識發動了能力。
不需要銀白的婚戒,單單憑觸碰,她就能在祂身上種下束縛的“荊棘”。沒有注入任何毒液,紅色的細線自她而來,在怪物指尖蔓延,繾綣地收緊,玩鬨般地啃咬。
箐箐咬了我一口,她在吞噬我……
這種發現讓祂克製不住顫抖。祂按住小腹,二話不說切斷了孩子的感知。
……
周箐從晨光中醒來,睡眼惺忪,瞧見高大的身影就臥在一側。恍惚間,她差點以為自己跌入了雙重夢境,還未真正回到現世。
夢裡,她做出了和現實截然相反的選擇,沒有注視“林軒”,而是仔細觀察怪物本身。
水霧太厚太濃,為了回應那“看看我”的祈求,她便一把拉過怪物的手掌,將祂扯到身前。
她用細小的觸須擠入祂擬態的縫隙,交纏束縛,觸碰那些顫抖的牙觸,甚至共享了祂一部分感知,借此探知祂的想法,思考下一步行動。
所有的地方都乖巧地敞開,柔軟地顫抖,除了兩個地方——
一處有討厭的臭味,一處有珍貴的寶物。
小心地繞開珍寶,荊棘對侵略者的氣息張牙舞爪,說“我要吞掉!”
但黑紅的觸足將它們卷起,撒嬌地晃了又晃,同她商量道:“再等等……後麵什麼都聽你的。”
周箐臥在枕上,一動不動,夢境帶來的餘韻還未散去,她反應了半晌,才想起昨晚是在好友家裡過了夜,身邊正是熟睡的女人。
祂很高,纖長的手臂足以越過腹部,輕輕搭在周箐的身上,看起來就像要把她和孩子一同抱進懷裡。
似乎做了一場好夢,周竹生還安寧地睡著。
祂美豔的麵龐枕在鴉黑的長發上,嘴角噙著一絲滿足的笑容,每根發絲都在和煦的日光下散發光彩。
想到荒誕的夢境因祂而起,周箐便感到臉上發燙。
捫心自問,周竹生的確是位美豔動人,無論長相還是身材,都具有強烈吸引力的女性。她符合周箐對母親的想象,也彌補了她童年的缺失。
這個溫馨的小家就像裝滿甜美蜜糖的罐子,讓人忍不住沉浸其中,越陷越深。
但這絕不是她產生這種想象的理由。
為了索取快樂,她擁抱了黑紅的觸足,蠕動的肉塊。難道打破底線後,她對男女的劃分都變得無所謂了麼?僅剩下的一點道德,就是為了合理化心底的願望,擅自把周竹生的形象替換成怪物?
周箐彆過臉頰不去看祂。她撐起手臂,從床鋪起身,想要離開這個甜美氣息的溫床,洗臉冷靜一下。
窸窸窣窣的聲響吵醒了周竹生。
祂在周箐背後出聲:
“箐箐……”
“早上好,等會兒想吃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