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周箐的錯覺,祂的聲音帶著雌雄莫辨的沙啞,語氣也比往日嬌媚許多。
周箐抿了抿嘴唇,輕聲安撫:“你先睡一會兒吧,我去做早飯。”
熱豆漿,煎雞蛋,蒸紫薯、玉米等一些粗糧,周箐簡單做了一些端上餐桌。因為產檢需要做血、尿常規兩項,周竹生還不能吃東西,所以這餐隻有她一人享用,她打算化驗過再去醫院的餐廳給周竹生買點喜歡的東西。
等周箐來到客廳,周竹生正在鏡前洗漱。
祂褪去了奶白色的棉質睡裙,改穿一件方領的寬鬆上衣,那頭黑色卷發長及後背,在衣服下撐出一道凸起的痕跡。
周竹生伸手將長發撩起,隨動作露出肩頸大片雪白的肌膚,一絲奇異的腥臭從中飄散而出。
細微的味道轉瞬即逝,好像隻是周箐的幻覺。
不會錯的,那是“流星”特有的信息素。
她怔怔地注視周竹生的背影。視野中,扭曲的黑紅幻影悄然出現,夢境中兩人的形象在不自覺中重疊。
周箐心頭驀地一跳——
太荒謬了。
或許這味道是“酒保”的後手呢?它在酒店醒來後又做了小動作,而她到底不如原生的怪物敏銳,所以這麼晚才察覺到。
祂再怎麼尋找新形象,也不可能把自己變成女人吧?而且他們倆明明沒有孩子……那些離奇的往事又要如何解釋?
周箐穩住心神,她以“撫平衣服褶皺”為由走近周竹生,可再度查看的時候,味道已經完全消散。
她沒能捕捉到其他奇怪的地方。
而女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周箐的檢查。祂神情自若拎起挎包,朝周箐露出微笑:
“已經檢查好了,東西都帶著。一起去醫院看看寶寶的情況吧。”
馬上就是預約的時間,F市著名三甲醫院每天人滿為患,再耽誤下去可能又要在采樣間前等待許久。
在突然而來的疑心,以及需要照顧的孕婦前掙紮片刻,周箐還是咬咬牙選擇了後者。
等從醫院回來,再好好試探祂吧。
“我來拿包就好。”
她心事重重地挽上周竹生的手臂。
……
血常規、尿常規、胎心檢查,這些常規檢查均無法分辨怪物的特征。
至於病曆本上其他醫院的產檢材料,祂也操控人類醫生,用各類字跡密密麻麻寫了不少,前期準備十分充分,現在隻需放心接受各項檢查。
得到孕婦最後一次生理期結束時間後,醫生便可以通過基本公式推算出預產期。
像李教授這種臨床經驗豐富的老專家還能綜合各項指標、以及觸診情況給出更加精確的時間。
兩鬢斑白的女性推了推眼鏡,和藹地說道:
“產期就是這幾天了,不過各項數值都很穩定,家屬也不要太擔心。隨時做好準備,羊水一破立刻送到醫院。”
“材料都拿好,就回家休息吧。”
診室裡除了李教授,電腦後還坐著一位年輕的女醫生。
“請、請來這裡拿下病曆。”
她紮著一個低馬尾,圓框眼鏡下的臉蛋十分稚嫩,應該是跟著教授臨床學習的新人,負責手寫病曆。
似乎還不太習慣實習工作,問診中,新人時不時抬頭看向簾子後的周竹生,臉色十分緊繃,唯唯諾諾的樣子令人想起受驚的兔子。
除此之外,周箐還留意到新人不自然的雙手。她將右手放上台麵,記錄兩人對話,左手卻悄悄摸向雙膝,飛快地敲打手機鍵盤給某人發送消息。
情況不對。
問診結束,周箐便拉上周竹生的手掌,火急火燎離開醫院:“最近換季,醫院多了很多感冒的人。快點回去換身衣服吧,傳染就不好了。”
雖然一大早就來到了醫院,但B超卻排隊到了下午,等到全部流程結束,太陽已經西斜。
昏暗的夜色緊追歸家的遊子,它逐漸侵染天幕,如火的霞光即將被吞噬殆儘。
周箐感覺身後沉沉的腳步聲也多了起來。
自打離開醫院,就有若乾個“流星”的氣息出現在附近。最開始她還以為不幸遇上了覓食的怪物,說“想要帶周竹生順路買晚餐”,仗著對F市道路的熟悉,耐著性子繞路和它們拉開距離。
但隨著時間推進,四麵八方而來的“流星”逐漸化為收緊的網,周邊寂靜無聲、被黑暗籠罩,周箐站定,意識到——
逃避不是辦法,它們就是衝這裡來的。
或許她應該想辦法打開一條生路。
周箐側臉對身側的女人露出無奈的笑容:
“對不起,我好像把身份證落到醫院了。你先往主乾道走,打車回家,我……”
她的話語被祂用行動打斷。
“你不會有事的。”
祂沉默地跟隨周箐遊走,柔和的五官趨於深邃,豐腴妖冶的身型也隨著夜色漸暗逐漸變化,越來越高,更加強壯、乃至猙獰。
八尺換算成當代常用的計量單位就是2米6。最終,美豔成熟的孕婦頃刻間化為了高大的黑紅怪物。
長長的蛇發四散而出,周箐看到獠牙撕開□□、血液如潑墨濺上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