笹川京子溫柔地朝他打招呼啊。
沢田綱吉艱難地扯了一下嘴角:“早啊。”
他沒有了以往的心情,全身心都陷入了焦慮之中。
沢田綱吉上課都沒能認真去聽,老師說的話左耳進右耳出,今天一整天都稀裡糊塗的。
他擰開了水瓶,想喝一口,結果不小心倒掉了一些到地麵上,褲子上也濕了一大塊。
沢田綱吉長長歎了一口氣,拿出紙巾擦了一下桌麵和褲子:“今天也太倒黴了吧……”
沢田綱吉是認為,他能夠和笹川京子、能和大家一塊讀完高中、讀完大學。完全沒有想過中途有人會離隊這件事。
也不算離隊,是他擅自認為大家都會一塊高興的將生活持續下去。
和京子表白,要求讓她留下來。這種事情就算是殺了沢田綱吉都做不出來。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深陷黑手黨的世界,如果和京子在一起的話,會把她牽連進來的。
京子能夠去法國進修,完成自己的芭蕾舞者的夢想才是正確。
沢田綱吉的理智和感情發生了劇烈的撕扯,忍不住唉聲歎氣,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時間眨眼就度過,來到了放學時間。
“阿綱,如果不希望她離開就直接把你的心情說出來。”Reborn從秘密通道裡麵鑽了出來,完全看不下去沢田綱吉糾結的樣子。
“……可是我不能夠再把京子牽扯進黑手黨的世界裡麵了。”沢田綱吉抱著頭痛苦地說。
Reborn一雙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沢田綱吉,“一般這種情況我們稱之為懦弱啊。果然不管過了多少年,廢柴綱就是廢柴綱啊。”
“要你管。”沢田綱吉憤憤不平,他盯著窗外長長歎了一口氣。
Reborn帽簷上的綠色蜥蜴爬到他的手上,順從主人的意思轉換成了手.槍:“要不要給你一發死氣彈鼓起勇氣?”
沢田綱吉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身,連連擺手:“不不不不、這就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的!”
“然後放任你消沉個三四天嗎?”Reborn幽幽地說,他完全沒有放下手.槍的意思,“你是立方體嗎?踢了一腳動一下,如果不踹你一腳都不知道要糾結多久。”
沢田綱吉向後倒退。
他都已經快兩三年沒吃過死氣彈了,以前在並盛中學也就算了,他穿著胖次裸奔在並盛大多數人的眼裡麵都是見怪不怪的事情,可都到新的學校了,又要重複一次黑曆史,成為裸奔的變態這事他可不要——!
“等等等,Reborn!不要死氣彈!”
沢田綱吉自己就坐在窗戶邊,此時此刻已經倒退到了極限,大.腿貼牆,已經無路可退,他驚懼地看著Reborn向前踏了一步,沢田綱吉本能地再度往後退,此時此刻腳底一滑,踩到了剛剛不小心碰倒的水窪上,整個人一滑,失去了平衡,竟是從窗口大開的情況下直接掉了出去。
Reborn看著眼前發生了事情,一時無語凝噎,拉下了帽簷說不出話。
“太丟人了。”
沢田綱吉也就覺得相當丟人,他乾過的醜事這幾年已經劇烈減少了,結果今天居然一腳踩到水麵然後從窗戶掉了下去。
他努力調整身姿,結果一轉過來,隻看到栗山花言還拿著水管在澆花,全然沒有發現他墜.落下來。
“啊啊啊——快點、讓開!”
怎麼可以低估人從高空中墜.落的速度,他說完這句話,栗山花言都沒有完全接收,他就正臉迎接大地,回歸大地母親的懷抱裡麵。
小花園繽紛的花瓣夾雜著綠葉四處騰飛,時間好像奇跡一般放緩了。
沢田綱吉的墜落刹那間的驚擾了靜謐的空間,麻雀受到了驚嚇,眨眼之間撲騰翅膀向四麵八方倉皇逃跑。栗山花言因為被掀起的烈風,白發掀起了無數漂亮的弧度在空中飛舞,連同噴濺出來的水都仿佛停止了一般,懸掛在空中,在太陽的照耀下爆發出晶瑩的光澤。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桃紅色的雙目如鍍了一層光澤的玻璃,表情驚異,從未曾想到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麵前。紛飛的花瓣懸掛在空中,斑斕四色點綴少女的身旁,或白色、或黃色的菜粉蝶毫無規律地在空中低低慢行。
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得像是畫一樣。
哪怕是沢田綱吉都忍不住為自己破壞眼前美好的畫麵感到羞愧。
他剛剛抬起頭來想要說一聲抱歉,時間恢複了流動,也正因為如此,栗山花言手中的水管直接朝著他的臉噴射爆發。
沢田綱吉:“……”
他身形狼狽地爬了起來,抬頭就見到栗山花言無語凝噎一般注視著他,眉毛微微挑起,儼然非常不快。
明明擺出了充滿壓迫力的表情,仍舊不減她的風采,可以說她被選舉成校花是名副其實的事情。
沢田綱吉回憶起這些時間栗山花言“精心”照顧小花園,瞬間就羞愧地說:“對不起,我會負起責任的。”
結果早已被定性成高嶺之花性格的栗山花言,其實性格完全不是那回事,出乎意料的壞心眼,當他說完抱歉,答應完一係列的工作後。
栗山花言露出了我很羞愧,同時露出了狡黠和故意捉弄人的表情,“其實我一開始隻是想讓你陪我去和學姐負荊請罪的。”
明明如此過分的話語,搭配上她靈動又竊笑般的表情,完全讓人沒法生氣。
他都敢打賭了,如果換一個人做這種事情,都會因為被捉弄而感到生氣,而偏偏這個人是栗山花言。
落差感實在太大了。
說好是難以接觸、性格不可捉摸的高嶺之花,結果是個愛捉弄人的女孩子。
而且進攻性尤其強大,根本不等他有太多發問,栗山花言幾句話直戳沢田綱吉的命門,處於弱勢的澤田綱吉哪裡能找回話語權,隻好任由栗山花言掌控住了所有的聊天節奏。等她說完了所有的話語,輕飄飄地留下一句。
“明天早上六點見。”
就飛快地溜走了。
沢田綱吉渾渾噩噩答應了栗山花言的請求,等回到了家裡麵。一頭栽進了枕頭裡麵,“完了……那我明天不就要五點起床了嗎?!啊啊今天真的好倒黴!”
可錯的人是他,沢田綱吉也找不到拒絕栗山花言的理由,鴿一個受害者、還是女孩子的事情,沢田綱吉更是沒辦法做到。
他含淚調好了鬨鐘,隻希望第二天不要睡太晚,如果放了栗山花言的鴿子,一定會被隱藏在校園背後栗山花言的粉絲團勢力追.殺。
結果說是不想睡過頭,倒不如說完全睡不著。睡夢中都是栗山花言趾高氣昂踩在他身上,指使他做這裡、做哪裡,把他指使得團團轉。而夢裡麵的他,狼狽又可憐,完全找不到逃跑的方向。才剛跑幾步,背景就出現了大量的粉絲團把他牢牢包圍住,讓他插翅難逃。
沢田綱吉淩晨四點就因為噩夢驚醒,嚇得整個人差點從床上掉了下來。也因為如此之大的動靜,免不得打擾到同房的Reborn,Reborn直接指使列恩變成了10T錘子,一錘把他砸到地麵上。
“吵死了!現在才多少點!”
做完一係列的動作以後,Reborn又重新躺回吊床上“咻嗶咻嗶”的睡著了。
沢田綱吉捂著腦袋從地麵上爬起來,覺得自己這幾天受大罪了,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以後睡不著覺,最後五點鐘就洗刷好去到了學校。
沢田綱吉從來沒試過那麼早來學校,天都沒有亮,路邊的路燈還開著。
他一路抵達學校,按照栗山花言的提醒兢兢業業把準備工作做好,其實他現在已經恨不得加速解決了,甚至能夠用魔法催生花朵從種子蛻變成繁花,唯恐六點鐘撞到了栗山花言。
“嗯哼……?你居然還真的來了啊。”
屬於女孩子獨特的洗發水的味道傳遞到沢田綱吉的鼻尖,他剛剛一轉頭,就瞧見了咫尺的栗山花言琉璃一般的眼睛,她極為好奇,帶著吃驚的語氣評價道。
這也太近了吧!!
沢田綱吉的臉瞬間就熱了起來,而且隻是一瞬間的對視,雙目捕捉到了各種各樣不該看到的地方。
女孩子的纖細的脖子、柔軟的四肢,甚至從肩膀上微微垂落下來的白發。
完全不熟悉的女生離他那麼近。
所有的東西都令沢田綱吉臉紅耳赤起來,他瞬間挪開了視線,不敢再去看栗山花言。
她是完全不知道男女之間的差彆嗎?
沢田綱吉停頓了一下,囁喏地回複道:“……畢竟,說好了嘛。”
你快點離我遠一些!距離太近了啊!
栗山花言沉吟了一下,她站直了身,遠離了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聽到了耳朵後麵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下意識往後麵一看。隻見栗山花言雪白的長發像是漂亮的流沙一樣從眼前掃過,栗山花言雙手環繞在腦後,用辮子紮了一個稍微不是那麼礙事的發型。
未了注意到了沢田綱吉的視線,她疑惑地歪了下頭:“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
沢田綱吉收回了視線,打從心底,甚至強烈盼望著種子快點發芽長大,結束這一場“爭鬥”。
結果一個上午過去了,栗山花言完全沒有指使過他的意思,甚至搬運花盆這種重活都是自己做,也不指望他一個男生幫忙。
沢田綱吉終於忍不住了說:“你可以讓我幫忙的。”
栗山花言拒絕了他的提案:“我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就不會指望彆人。小小花盆又沒有重到哪裡去。”
不是這個問題——你的衣服、那裡沾上了泥土了。
沢田綱吉漲紅了臉,其實他想直接說的,但是那個部位對女孩子來說太難以啟齒,說出來百分百會被喊作變態的吧。可是如果回到班裡麵被其他人看到就更糟糕了。
他在栗山花言迷惑的眼皮底下,跑回了自己的班上,找女孩子借了一包濕紙巾。最後跑了下來,把濕紙巾遞給了栗山花言,支支吾吾地說。
“你身上沾土了。”
栗山花言愣了一下,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接過了濕紙巾,背對著沢田綱吉隨意擦了一擦。
“沢田,其實我有帶手帕。”
沢田綱吉:“……!!”
“不過謝謝了。”
栗山花言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隨後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接著把殘花敗葉掃了出來。
剛剛對沢田綱吉尤其尷尬的事情,在栗山花言的眼中不過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沢田綱吉和栗山花言接觸了幾天以後,更加清晰明了地認知到了一件事。
栗山花言的性情不像他想象中那樣盛氣淩人,也不像傳聞中的高嶺之花。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不喜歡什麼事情都拜托他人,能夠自己解決的事情就自己解決。而且,性格有一點惡劣,特彆愛捉弄人,每次都是踩著臨門就到的底線一個急刹車,讓人倍感無奈。
栗山花言的性格讓沢田綱吉相處得很舒服,因為她的思考邏輯尤其正常,在各個方麵都很體貼。總是第一時間察覺到沢田綱吉哪裡不舒服,於是率先自己往後倒退了一步,回歸到讓沢田綱吉感受到的舒適區。
至於為什麼不接近男生嘛,對此,栗山花言不拘小節,直言說了出來。
“我不喜歡這個年紀和男生玩戀愛遊戲,而且稍微靠近一下男生,某些人的腦子裡麵就莫名其妙臆想各種想法。人生又不是除了愛情就什麼都沒有了。”這個時候栗山花言覷了他一眼,這一眼帶著意味深長。
沢田綱吉本能地覺得自己不該追究這個問題的答案,不然肯定會氣得半死。
有一天早上在太陽剛剛升起時,沢田綱吉抱著水管,打算也執行栗山花言那種暴力澆水法。隻見栗山花言站在了花壇的邊緣,她伸出了手,兩隻手指微微曲起接住那隻黃色毛絨絨的小鳥。
沢田綱吉瞬間就認出了那隻黃色的小鳥正是雲雀恭彌身旁的雲豆。
雲豆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太陽的曦光從天降臨,籠罩在栗山花言的身上,她微微彎了彎嘴唇,像是在和雲豆竊竊細語,雲豆眨了眨黑色的眼睛,嬌俏地叫了幾聲,蹭了蹭栗山花言的手指。
隨著沢田綱吉走了過來,雲豆受驚一樣騰空飛起,隻留下栗山花言停留在原地昂首眺望雲豆離去。
“你回來了?沢田。今天要聊些什麼呢?”
因為種花的工作總是那麼無聊,兩個完全不擅長種花的家夥們完全是抓瞎亂種。久而久之也就有了閒聊的習慣,什麼都聊,甚至小到今天中午吃什麼,小賣部限量級彆的炒麵麵包能不能夠搶到,大到以後大學的展望、對職業的展望、對未來伴侶有什麼期待。
不過沢田綱吉有控製自己沒有說出關於黑手黨的事情,像是說到對未來的展望的話題時,沢田綱吉則完全拋卻了彭格列十代目的角度,單純從沢田綱吉的身份講述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也因為這樣,沢田綱吉是拜托任何的黑手黨相關的人員不要踏入這個小花園。
像是關係好到一起放學的山本武和獄寺隼人也是這樣。
他們感覺到有一些難以理解,卻還是同意了沢田綱吉難得的請求。
“我說啊,栗山。如果你遇到了難以抉擇的問題,你會怎麼解決。”
沢田綱吉這段時間因為跟栗山花言要早起種花,沒有太多的閒暇時間再去考慮笹川京子的留學的事情,也或者,他隻是逃避這個問題。
“唔……你問我這個問題啊,這還真是難倒了我。”栗山花言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她食指點了點下顎,“沢田你是覺得迷茫嗎?”
“……迷茫,是吧。”沢田綱吉磕磕巴巴地說。
自己不太想把笹川京子的問題攤開來講,於是講述地尤其模糊。
“不過,對栗山來說,難以抉擇的問題果然很難處理吧。”
“這倒不是——”栗山花言忽然就向前走了幾步,在小徑走了幾步,以兩側含苞綻放的花田為背景,她輕快地轉了一個圈,雪白的頭發揚起了漂亮的弧度。
在那一瞬間,斑斕的花田失去了璀璨的色彩,在這小花園之中唯有一支白百合燦爛的盛放。
栗山花言背著光,露出了笑容,語氣堅定,帶著不容置喙的肯定。
“我啊,是絕對不會迷茫的。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抉擇,在我的心目之中早就定下結論了。”
“我會永遠,直直地走在我想要前進的道路上。”
沢田綱吉怔忪地看著栗山花言,她是那麼毫無畏懼、大聲、自信地發表自己的看法。
栗山花言像是感到抱歉一樣,短促地笑了一聲:“對不起呀,我好像沒法給你做什麼參考。”
“不過對我來說,一般會感到迷茫不知道做出什麼選擇的時候,心中早就有決定啦。天平是不可能同時維持平衡的。你並不是不知道做什麼,而是沒有勇氣去做什麼。有舍有得,難以做選擇,很正常的事情,也沒必要那麼糾結。”
栗山花言豎起了大拇指,鼓勵道:“自己勇敢去做就好,不過你要是後悔了,也不關我事就是。”
沢田綱吉:“喂!”
栗山花言毫無羞愧之心,甚至輕快地哼起了歌。
“因為我是不會後悔的,不管我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我就有相應的覺悟承擔。”
栗山花言不負責任的話語,反而讓沢田綱吉稍微鬆了一口氣,一直沉悶在胸口的鬱氣也漸漸逸散。
其實怎麼做,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
正如栗山花言所說的那樣,不管選擇哪一樣,總會有得有失,隻要選擇讓自己不會讓自己尤其後悔的那一個就好了
他抱怨似得說:“栗山你也太隨便了。”
“嗯哼哼哼,誰讓你問我,那我也隻會回答我知道的答案。”
隻是這樣堅定的意誌,正巧就是他所缺失的一方麵。
已經無關外貌,栗山花言本身的性格就像是太陽底下閃閃發光的寶鑽,耀眼奪目。
那一天從天降落,與其說是倒黴,倒不如說是開敞了新的道路在他的麵前。
能夠認識你,真的太好了。
栗山花言她像是熱烈的色彩,霸道地侵占進沢田綱吉的人生當中。
也分不清,那一天究竟是誰墜到了誰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