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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州守遣人至驛侮先生,諸夷不平,共毆辱之。”
根據這段記載,思州太守派人侮辱王陽明,被聽課的生苗們打了一頓。
這裡所言“思州守”,其實就是貴州巡撫王質,而非真正的思州知府,後世很多亂編成功學賣錢的都搞錯了。
思州知府如果還活著,肯定要叫冤:“老子的治所距離龍場驛好幾百裡,一路上到處是山,騎馬都要跑大半個月,我吃飽了撐的派人去侮辱王陽明啊!”
曆史上,王陽明來到龍場驛,苦思半年才終於悟道。然後寫信給同鄉毛科,請他幫忙做招生宣傳,被王質找麻煩的時候還沒幾個正經學生。
可由於王淵的無意點醒,王陽明悟道的時間,以及招生的時間,都直接提前了半年。
這導致,眼前鬨事之人,麵對的可非生苗,而是正經的司學生員!
生員當中,有土司子弟,有衛所子弟,有望族子弟……
“住手!”
“我看誰敢拆!”
“找死是不是?”
“老子正好手癢!”
“阿忠,取本少爺的刀來!”
“……”
諸生紛紛走出茅屋,跟那些鬨事者對峙,喜歡罵人的已經開始口吐芬芳。
王陽明似乎特彆青睞王淵,說道:“王二郎,你去跟他們講道理。”
王淵最喜歡講道理了,他走到諸生之前,問道:“你們是何人?幾品幾階,現居何職?”
領頭的胥吏說:“撫台大人接到舉發,有人在龍崗山妖言惑眾,篡改經義,汙蔑聖賢,令我等前來嚴加懲治!”
“撫台?”王淵故作茫然姿態,“可是魏製台?”
“是王撫台!”胥吏強調道。
王淵恍然大悟:“哦,我隻知道魏製台,原來還有個王撫台啊。”
“哈哈哈哈!”
諸生大笑不止,胥吏臉色發青。
總督和巡撫並稱為督撫,但前者似乎更大一些。
總督至少管兩個省,有時候可管好幾個省。為了平叛,魏英這個貴州總督,甚至有權協調湖廣那邊的衛所。
至於巡撫,一個省就可能有幾個巡撫。
魏英是來貴州總督打仗的,王質鬼知道是來巡撫啥的。
胥吏被王淵諷刺之後,頓時怒火中燒:“我看誰敢違抗王撫台之令,但有異動,格殺勿論!”
“噌噌噌!”
胥吏帶來的那些人,全部拔刀相向。
王淵頓時不發一言,默默退回草屋內,拿出自己的鋼刀和弓箭。諸生紛紛效仿,很快就全副武裝,沒有兵器的也手執木棍而出。
王陽明微笑不語,他很想看看,王淵到底會如何解決此事。
王淵突然問諸生:“各位同窗,有誰讀過《大明律》?”
今天剛來的新同學詹惠,立即站出來說:“吾略通律法。”
王淵笑問:“請問詹兄,這些人明火執仗,意圖燒人房屋,搶奪驛丞錢財。所犯何罪?”
詹惠答道:“犯強盜罪。凡強盜已行而不得財者,皆仗一百,流三千裡。但得財者,不分首從,皆斬!”
王淵又問:“我等義民,身為生員,能夠製止此等強盜行徑嗎?”
“義之所向也,”詹惠舉起木棍,指著那些胥吏說,“便是儘數殺死,到了官府也有功無罪。”
“那還等什麼?”王淵立即舉起弓箭,踏前一步說,“諸生聽令!弓箭手原地結陣,刀棍手包抄兩翼,須知除惡務儘,不可放走一人。”
鬨事者隻有十多個,生員及其隨從們,加起來卻又三十多個。
而且,衛所生員占了一半。這些軍戶子弟,從小耳濡目染,甚至習得家傳兵法,奔走間隱隱有軍隊的意思。
胥吏頓時驚慌,色厲內荏道:“你等須知,殺害官差可是大罪!”
王淵再問:“詹兄,冒充官差又是何罪?”
詹惠冷笑:“冒官者皆斬!詐稱官司差遣而捕人者,仗一百,徒三年。”
王淵搭箭上弦,指著那個胥吏:“聽到了沒?”
胥吏慌得一逼,已經沒了脾氣,解釋道:“我等真是差人,奉王撫台之命而來。”
“既是官差辦事,可有差遣文書?”王淵質問道。
胥吏頓時語塞。
他們有個屁的文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