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德年間,衛所製度還沒敗壞到極點,武將蓄養家丁的現象也不普遍,主要還是靠在籍軍士在打仗。
鐵紮甲這玩意兒,隻有邊軍精銳才穿,其他地區也就將領穿著顯威風而已。
明中期已經掌握四孔拉絲技術,可以大規模生產鎖子甲。因此王淵這二百騎兵,個個擁有四十五斤重的鎖子甲,之前幾次打仗都披著這玩意兒。
此刻麵臨賊軍騎兵的主動出擊,二百精騎在鎖子甲外,又批了一層鐵紮甲,全套鎧甲重達一百多斤!
之前隻穿鎖子甲打仗,是為了減輕戰馬負擔,也是為了發揮速度優勢。如今把全套鎧甲披上,那就是準備硬碰硬了。
就連戰馬,都披了一層鎖子甲!
聶瓛忍不住出聲詢問:“王禦史,你統率的是邊軍騎兵?”
王淵哈哈大笑:“此乃陛下豹房親軍!”
朱英也跟著笑道:“吾乃禦馬監朱英。”
伍廉德說:“吾乃錦衣衛伍廉德。”
聶瓛和滿正頓時不說話了,他們感覺自己似乎上了賊船。
全副武裝的二百重騎,緩緩走到車陣側方,隻等著賊寇的騎兵過來送死。
又過片刻,賊軍來了,足足一千八百餘騎。
……
一般而言,各路賊首都有騎兵。特彆是起義之初,因為搶到無數戰馬,一些小股反賊甚至全騎兵陣容——準確來說是馬匪陣容。
但流竄數省好幾個月,中間吃了許多敗仗,反賊的騎兵數量越來越少,步卒的比例則越來越大。
到現在,賊首們你統領幾十騎,我統領上百騎,都把騎兵當成了親衛,很少集合起來單獨進行使用。
王淵實在欺人太甚,從靜海縣到滄州,一路都跟著不放。
反賊們數次想要進攻,王淵都帶著騎兵逃跑。出兵太多追不上,出兵太少又被王淵吃掉,最後索性不理這二百精騎。
但賊寇已在攻打滄州時激起凶性,損失慘重之下,又被王淵一路尾隨。現在都失去理智了,集合僅剩的將近二千騎兵,付出一切代價都要把王淵弄死。
齊彥名是反賊當中,絕對的騎兵統率,他麾下的直屬騎兵就有三百,數量跟劉六、劉七、楊虎加起來相當。
“齊大哥,你看!”賈勉兒指著二百精騎的方向。
“嘶!”
齊彥名倒吸一口涼氣,他看到全甲重騎的一瞬間,立即就不想再打了。
“還殺過去嗎?”宋祿問。
“殺個屁,老子又不傻!”齊彥名氣急敗壞,直接帶領一千八百餘騎回營。
聶瓛本來緊張莫名,此刻扭頭問滿正:“這就走了?”
滿正笑道:“換我,我也走。”
賊軍真沒走,而是把數千步卒拉出來,想要把王淵的輜重隊吃掉。一旦失去輜重隊,二百精騎還能自己馱著鎧甲追趕不成?他們是真被王淵煩死了,抱著被重騎衝陣、死傷慘重的決心,也要徹底讓王淵失去尾隨的能力。
聶瓛和滿正全部傻眼,他們是來劃水撈功的,可不是來打硬仗的。
王淵笑道:“二位可以選擇逃跑,我也不會上疏告狀。但提醒一句,對方可有將近兩千騎兵,就問你們是否跑得過。反正我的重騎,可不會傻到去追趕輕騎,我隻會帶人衝擊對方中軍。”
“我們不跑。”聶瓛和滿正齊齊苦笑,心裡已把王淵的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
數百民夫、一千衛所軍士,背靠大運河結成車陣。
楊虎、趙鐩、劉惠等人,率領四千步卒來犯。齊彥名、賈勉兒等人,統率一千八百餘騎掠陣。
剩下還有一千餘賊寇,都跟中箭受傷的劉六、劉七,以及賊寇家屬和糧草一起窩在船上。
反賊的情況有些複雜,那些船隻都是搶來的。
楊虎害怕劉六劉七帶著財貨、糧草坐船開溜,因此船上也有許多楊虎的人,岸上又有許多劉六劉七的人。他們互相之間有所防備,敗仗越多,矛盾越大,沒自行火拚已算十分克製了。
“殺!”
首先發起進攻的,居然是劉六、劉七。
這二人都已在滄州受傷,此刻坐在船頭,驅船向岸邊的官軍車陣發起衝鋒。
好在賊寇沒有弓箭兵,僅有的箭矢,也在滄州城外消耗殆儘,否則車陣將變得非常難以防禦。
“老子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相信讀書人的話!”聶瓛鬱悶得吐血,對滿正說,“滿兄弟,你的弓兵守河邊和左翼,我的火銃兵守正麵。一定要守住,看王禦史能不能衝破賊寇中軍。”
滿正欲哭無淚,回答說:“也隻有這樣了,此地離新橋驛不遠,希望那裡的萬餘大軍能夠快快趕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