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激動得悄悄落淚,他們每月隻需九天熬夜,其餘時候都可以睡得踏踏實實了。當然,在高興的同時,也少不了數落幾句,埋怨王尚書不該如此草率就更改祖製。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王淵這第一把火,燒得還算籠絡人心。
第二把火,提倡節儉,從夥食方麵入手。
吃飯的事兒,歸禮部精膳司管,又牽扯到太常寺、光祿寺和鴻臚寺,有死人飯、活動餐、招待餐之分。除了死人飯不能輕易改動,其他夥食標準都被王淵精簡,雖讓人很不爽卻沒法反對,誰還敢提倡奢侈不成?
第三把火,打擊貪汙!
趁著這次禮部人事調整,同鄉進士兼好友田秋,被王淵弄來當禮部精膳司郎中。
“徹查三寺廚役和賬目。”王淵叮囑道。
田秋問道:“一查到底?”
王淵說道:“可捅上天,可插入地。”
田秋笑言:“怕是丟官的不少。”
能不能撈好處,都用“油水”來比喻,而太常、光祿、鴻臚三寺那是真的有油水,他們管死人飯和活人飯啊!
撈錢撈到什麼地步?
光祿寺、鴻臚寺接待藩邦使臣的時候,不但每盤菜裝得少,且骨頭比肉還多。還往酒裡麵摻水,飯全是冷的,以致“夷人到席,無可食用,全不舉箸”。
有位朝鮮使者,記載了他在大明參加招待宴的情況,大致是這樣的:各國外賓還未入席,就來了一堆光祿寺的雜官佐吏,從桌前走過每人隨手撈一份,等外賓上桌時已經空無一物。
以上這些,都是低級官吏的貪汙手段,更高級的寺正、寺丞之類,則從購貨款和膳食物資裡打算盤。
更可怕的是有廚役,老百姓需要為政府宴會服役,還需要繳納、出售肉、蛋、菜等物。官員貪墨、吏員偷盜之後,那些東西不見了怎麼辦?全都推到納戶頭上,說對方根本沒把東西送來,逼得許多百姓傾家蕩產。
還有那些服廚役的,被太監和官員各種壓迫,甚至是敲詐勒索,每年都有廚役戶逃亡。太監和官員們,還讓服廚役的百姓,免費給他們做私活,就跟軍官役使軍士是一個操作。
王淵既然執掌禮部,禮部又兼管三寺膳食,當然要從民憤最大、且整治難度最小的地方著手!
朝廷給廚役編訂有青冊,類似賦役黃冊,一式兩份,分彆放在光祿寺和禮部。
田秋把青冊翻開一統計,北京廚役竟有8000多人,僅次於宣德年間9000多人的巔峰。這是不正常的,弘治皇帝下令逐年減少廚役,朱厚照繼位時隻剩下六千多了,怎麼反而漲了將近兩千?
田秋從物理學院,借用二十個學生,由禮部支錢雇傭,讓他們依據青冊暗中走訪探查。
隻用了幾天,就查出一隻老虎。
尚膳監提督光祿寺太監梁恩,長期逼迫上千廚役百姓,給他自己造院子、種地和充任家仆。
田秋回來找到王淵:“王尚書,事關尚膳監,禮部無法處置。”
王淵說道:“將詳情告之禮科,他們自會幫忙。”
禮科都給事中朱鳴陽,立即帶著一群噴子出動,把太監梁恩嚇得不敢出宮。
梁恩找到張永,普通跪下磕頭,帶著哭腔說:“求督公做主!”
張永閉目養神道:“彈劾你的是禮科,挑起此事的卻是禮部。王二郎新官上任想放火,不巧燒到你頭上,你隻能自怨倒黴。咱家幫不得你,否則就是不給王二郎麵子。這樣,你主動送那些廚役回家,沒人發放一些盤纏做補償。再把你提督光祿寺以來,吃下的銀子吐一些回來,再告病請辭就能回鄉養老了。”
梁恩張大了嘴巴,萬般不情願道:“都把錢吐出來了,還得告病還鄉?”
張永突然睜眼:“王二郎是什麼性格,你難道不曉得嗎?他就盼著你頑抗到底,正好可以殺雞儆猴!”
梁恩失魂落魄離開,打算掏出大半家底兒保命。
而太常寺、光祿寺、鴻臚寺的大小官員,此時同樣如坐針氈,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目標。自寺正以下,有一個算一個,都絕對屬於貪汙者。更高級的寺卿和寺丞,反而有可能是清白的,因為他們平時不經手具體事務。
正七品以上京官,王淵打算至少揪出十個來立威,七品以下會被徹查一堆。到時候,太常寺卿、光祿寺卿、鴻臚寺卿,全都得因此引咎辭職,隻看皇帝是否同意他們辭職而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