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刹海永遠被一層霧氣籠罩,霧氣有隔絕神識的效果,十丈之外便看不清東西。
玄婁新掌握不了陣法的所有節點,也就意味著,他每次送人出去的地點,其實都在一處。
城內的“船工”們知道這事,城外十刹海的修士們,也同樣知道。
被送出來的幾人剛落地就摘下頭上的布袋,看向彆人的眼裡都帶著一絲警惕。
他們大多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不是迫不得已,是不會到這個地方來的。
周圍很是安靜,連蟬鳴鳥叫聲都不存在,前方是一條被人踩踏出來的道路,幾人四處張望看了看,終於有一人率先走了出去。
那人走的速度不快,邊走便打量四周,神色很是警惕。
眼見著前麵那人的背影消失在霧氣中,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情況,其他人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紛紛邁步向前。
司恒走在最後一個,走之前,他回頭看了眼身後。
城牆上出現的那道縫隙已經消失不見,整麵牆又變成圓融一體。
他轉身邁步,沒走兩步,懷裡的黑白團子就撐起身體,轉過頭嗅了兩下。
司恒問:“你也聞到了嗎?”
伊舟嗯了一聲。
周圍還是如同之前一樣安靜,空氣中卻飄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隨著他們前行,血腥味也越發濃重,結合之前的情況,十有八九是一起出來的人出了事情。
十刹海資源貧乏,空氣中遊離的靈氣幾近於無,修士長時間吸納不到靈氣,彆說提升修為,甚至有跌落境界的可能。
來這裡的人沒有一個背景乾淨,幾乎全都是走投無路,大多抱著厲害了再殺回去的念頭,怎麼可能忍受得了一天比一天虛弱。
為了生存,也為了繼續修煉,生活在十刹海的修士們,發展出了他們獨特的修煉方式——以吃人修煉。
修士常年吸納靈氣,不僅丹田與經脈,他們的肉體中也包含靈氣,用特殊的手法加工之後,那些靈氣就如同妖獸肉一般,裡麵的靈氣能被修士吸收。
在拋卻了人性之後,這種修煉方法,可以說意料不到的迅速。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吃人,有些人更保守一點,如同以前一樣,用靈石修煉。
隻是十刹海沒有靈礦,又哪能出產靈石?
這些人唯一的來路,就是打劫那些剛進十刹海的肥羊。
羊清澤就是這種人。
他四百年前進入十刹海,進來是不過金丹,現在卻已經到了元嬰後期,差一點就能突破出竅。
每次突破,需要的靈氣都是海量,羊清澤就算積攢了許久,也還差得遠。
為了修為更精一步,他每日都守候在這條路上,等著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打開的城牆,和從城牆那邊走來的獵物們。
從城牆出現異動的時候,羊清澤就知道今天不會空手而歸,果不其然,他沒等一會,不遠處就傳來一股生人的氣息。
在長久視力受限,神識又用不了的情況下,羊清澤早就學會了怎麼用嗅覺去更早地發現獵物,他身體隱藏在一株樹後,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待到獵物氣息離得最近時,才突然掠至身後,將人一擊必殺。
獵物與他之間差了個大境界,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橫死當場。
時間太緊,羊清澤來不及仔細找尋對方身上值錢的東西,直接把整個人都塞入了儲物袋。
在十刹海的生存要精打細算,沒有什麼用不上的東西,等他取走戰利品,獵物的屍體也可以與彆人換些彆的東西。
再一次把屍體扔進儲物袋,羊清澤對今天的收獲有些滿意。
之前有好一段時間那邊都沒送人過來,不少人都放棄了這個地方,今天就隻有他一個人來蹲守。
羊清澤靠在樹上,甩了甩手上的血珠,心中盤算:再乾幾票,應當就能湊齊所需的靈石了。
到那時,他就能成為這十刹海最頂尖的一批修士。
熟練地隱蔽好,羊清澤等著最後一個獵物上門。
獵物還未走進,羊清澤就聽到一句話:“前麵的人都死了。”
說話的人用的是肯定的語氣,羊清澤心中警惕,覺得最後一人恐怕有點棘手,他心中起了退卻之心,但想到差著的靈石,那股退意又被生生壓了下來。
他握緊拳,心中給自己鼓氣:怕什麼?城牆那邊過來的修士,就算同樣修為,也必定不是他的對手。
那道氣息越來越近,羊清澤已經可以看到他的樣子了——是個看起來年歲不大,身體修長,周身氣勢不俗,懷裡還抱著一隻妖獸的修士。
羊清澤打劫了這麼多人,早就學會怎麼從一個修士的外表判斷對方到底身價幾何。
麵前這個人,絕對是少有的豪富!
羊清澤舔了口嘴唇,眼裡勢在必得,他耐心等待,等著那人再上前一步,就斷然出手。
可走著好好的人,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司恒雙手抱起懷裡的毛團子,意有所指地:“有人想殺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