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來頭?”
趙匡胤拿出幾個銅錢放成一疊,用刀直接劈了上去,幾個銅錢立刻斷成兩段,斷口整齊,刀刃卻半點無損,“這橫刀看著老舊其實是唐時的流傳下來的,非是軍中那些仿製的可比!這樣的刀在軍中交易至少要五百貫,還未必能買的到!”
橫刀的鍛造工藝因著五代的亂世而丟失,反倒是被小鬼子學了去,成就了倭刀之名。
“五百貫!”徐羨想不到這看似普通尋常的一把刀,過他所有的家當,戰爭果然就是個吃錢的饕餮。
紅寶兒道:“二哥這麼好的東西,為何不留給我。”
“你一個讀書人,要刀做什麼。”
“羨哥還是個生意人呢。”
趙匡胤卻道:“以羨哥兒的身手早晚要入伍從軍的,做買賣實在太屈才了。”
杜氏跟賀氏各自端了一碗湯麵進來,“莫要說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了,二郎、羨哥兒你們大半天都沒吃東西了,且把肚子填飽了再去睡覺。”
趙匡胤接過碗來,“怕是不成,太尉今夜八成就要入城了,孩兒還得去帳前聽命。這幾日不會太平,你們就留在羨哥兒家裡,待街市上平靜了再回家也不遲。”
夜風陣陣,幾片枯葉在流雲街上翻滾著,與青石板摩擦出輕微的聲響,無比的寂寥蕭瑟。吧嗒吧嗒的馬蹄聲打破平靜,一小隊騎兵手持火把行到流雲街,在一處府邸前停下。
為的騎士正是郭威,從接到家人的死訊到現在不過十天而已,他已是兩鬢生霜老了不是一點點。他扭頭看著緊閉的大門,卻遲遲的不敢下馬,上次他西征歸來的時候,滿門婦孺跪在門前迎接他的到來,他們臉上洋溢的笑容,郭威一輩子都不會忘。
如今隻是過了一年,便已是人去府空,府門上交叉的封條,此刻如同利劍一樣在他的心窩之中攪動,疼痛不已。
呆立了好久,郭威這才緩緩了下了馬,腳步微微的有些踉蹌,門口的那幾灘鮮血不知道是屬於誰的,他下意識的繞過。
他伸手一把將門上的封條撤掉推門而入,一股寒風灌進領子裡,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他連忙裹了裹身上的披風,大步的邁向花廳。
往常他放衙回家,這個時候就會有兒孫小跑著從花廳裡向他撲過來,現在迎接他的卻隻有一灘灘烏黑的血跡。他極力的閃避,可那些血跡卻到處都是,幾乎讓他無處落腳。
張氏、劉氏往常最愛廳裡和仆婦玩葉子戲,如今這裡卻是空蕩蕩什麼也沒有,檀木的桌椅,漂亮的屏風,美麗的瓷器也不知道進了誰的家裡。
穿過花廳到了後宅則是一片的淩亂不堪,郭威舉著火把走進一間間熟悉屋子,卻又立刻的退出來,隻看著屋裡的淩亂的場景和血跡的分布,他就大約可以想象的到親人們死時的情形,不忍再細看。
一陣勁風吹過,廊下的小小的木馬微微的晃了起來,出輕微的吱嘎聲,郭威猛地扭頭望去,哽咽著顫著聲道:“亮哥兒是你嗎?祖父回來了,我答應過要帶你去騎馬的。”
沒有人回應他,木馬也漸漸停止了晃動,火把映襯之下,郭威眼中滿滿紅亮亮的淚光,又猛地扭頭躲開不再看一眼,剛走了兩步腳下一軟,隻見是一條黑白相間的花狗。
那是他的愛寵,不過此時屍身已經僵硬,身上滿是臟兮兮的腳印,郭威蹲下身來如往常一樣撫摸著它的皮毛,“嘿嘿……連一條狗都不放過!”
他聲音陰仄仄的,有幾分的嚇人。
一個親兵打著火把快步而來,到了跟前稟告道:“太尉,有宮中侍衛帶著皇帝的人頭來獻給太尉。”
郭威扭過頭來問道:“皇帝死了?”
“那幾個宮中侍衛說,皇帝是被郭允明給殺死的,蘇逢吉和郭允明兩人也自儘了。”
郭威擺擺手道:“重賞!你下去吧!”
見那親兵走遠了,郭威就將花狗的屍體抱在懷裡,用下巴輕輕摩挲狗的腦袋,臉上卻沒有半點的溫情,反而是滿是猙獰,咬牙切齒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死的好!死的好!……”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