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羨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柴榮要搞他,這叫他詫異萬分。
除了那些在陣前投敵叛變的,柴榮並不曾對哪個臣子動過手,即使曾經和他爭奪皇位的李重進一樣受重用。萬萬沒有向自己下手的理由,徐羨自認一直都是大周王朝忠心耿耿的臣子。
難道是因為在橫海走私販賣私鹽,還是因為琉球弄了一個私人屬地?如果這能叫柴榮耿耿於懷的話,那大周王朝的節度使多數都可以拉去砍頭了。
徐羨抱著腦袋在營裡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便決定明天下了早朝去後閣單獨麵見柴榮,表一下忠敬之心。
徐朗進到帳中稟道:“父親,歡哥兒剛才到營裡來了,說是母親請你回長樂樓一趟。”
“有什麼事,沒看見我在當值哩。”
“歡哥兒沒說,捎了口信就走了,母親這般焦急的叫父親回去,想必有十分要緊的事。”
“那我且回長樂樓,營裡若是有什麼急事,你隻管到長樂樓通知我!”徐羨當即起身離開了營帳,腳步匆匆的趕往長樂樓。
長樂樓矗立在街角分作兩麵,一邊是供人吃喝,另外一邊則是出售古玩珍寶。
飯食是自己做的,至於珍玩則是兵大爺們淘來的,與其把搶來的東西不分貴賤的處理給奸商,不如自己拿來發賣有賺頭。
這些東西長樂樓並不收購,隻是給兵大爺們搭個平台,交易若成了抽兩到三成的傭金而已。
剛開始也隻是紅巾都士卒把東西拿來交易,名聲傳出去了其他軍的士卒也都把東西拿到這裡發賣。天下亂了幾十年,流落到兵大爺手中的好東西可不少。
徐羨得空去了一趟就淘來一件好寶貝,據說是太宗皇帝當年用過馬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他已是收藏起來,準備當做傳家寶。
至於二樓一邊供人談生意的高雅包房,另外一邊則是用來存錢借貸的錢莊。
現在已經不用再打著相國寺的名頭,三分的利息足以叫人趨之若鶩,加之存錢不收保管費還有利息可拿,同樣有不少的商賈存錢在這裡。其實商賈存的錢還隻是少數,存款最多的還是士卒和軍眷,徐羨的信譽足以叫他們放心。
臨近中午,長樂樓可謂是門庭若市,徐羨摸了摸癟癟的肚子跟食客一同進門,見劉嬸兒正在給人上菜便道:“劉嬸兒給我弄一份紅燒肉還有一份韭菜炒雞蛋。”
他說著就尋了個空位坐了,見劉嬸已經快步過來,便問道:“寧秀喊我有什麼事,他們母子人呢。”
劉嬸卻滿臉急色,“他們母子在樓上呢,這會兒你就彆吃東西了,趕緊的回營吧,沒有三兩個月就彆回家了。”
徐羨滿臉的不解問道:“咋啦?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自己的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竟然還來問我。大郎,劉嬸兒一直當你是個好後生,也一直拿你當榜樣教訓二柱子,你太叫劉嬸失望了。現在看來你和俺家的臭男人沒什麼兩樣。”
劉嬸兒一臉的痛心疾首,似乎被割去了心頭肉一樣。
徐羨哭笑不得,“劉嬸兒到底出了什麼事,你不說清楚我如何解釋……”
他話沒有說完就聽見一聲尖利的暴喝,“徐羨你真敢回來!”
扭頭一看,隻見趙寧秀抱著紅孩兒站在樓梯上,一臉咬牙切齒的表情,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徐羨起身笑道:“不是你叫歡哥兒喊我回來的嗎?”
趙寧秀根本不答,蹭蹭的下了樓梯伸手拿了櫃台上的一件東西向徐羨衝了過來,正是一根鵝卵粗的擀麵杖。
劉嬸兒眼珠子亂飛低聲道:“你還跑愣著坐什麼!”
“她不過是虛張聲勢。”
劉嬸兒隻好轉過身來勸趙寧秀,“大郎娘子……”
趙寧秀把孩子往劉嬸兒懷裡一塞,舉著擀麵杖向徐羨頭上招呼過來,徐羨舉手抓住趙寧秀的手腕,“你這是發什麼魔怔,也不怕驚擾了食客嚇壞了孩子。”
隻聽趙寧秀冷聲道:“我問你那吳越國的小郡主為何就住到咱家裡來了。”
“是陛下叫我招待的,我哪裡曉得!”徐羨心頭隱隱的感覺不妙,似乎想通了什麼。
“他們大可住到鴻臚寺,就算住到臣子家裡也輪不到你,是什麼緣由你最清楚不過!”
徐羨皺眉輕聲問道:“你是不是聽到彆人說什麼了?”
“好啊!你總算是承認了!”趙寧秀突然悲鳴一聲對廳裡的食客道:“你們都看看這就是我家的男人,堂堂河中郡侯,檢校尚書令,橫海節度使徐知閒,可當初我嫁給他時不過是個小小的都頭。
這些年來苦心孤詣的替他打理家業,為了叫他有個香火傳家我險些沒有難產而死。他剛剛飛黃騰達就要換下我這糟糕之妻,迎娶吳越國的小郡主,大夥替我評評理理,嗚嗚嗚……”
隻聽趙寧秀哭卻不見眼淚落下,可偏偏就有人上當,一個年輕的書生義憤填膺的站了起來,“晚生早就聽聞過徐令公的大名,令公在淮南揚我大周國威晚生佩服不已,對令公的曲詞更是著迷。
不曾想你竟是這樣的薄情寡性之人,那些絕美的詞句現在想來實在是叫人作嘔。與你這等人同處一個屋簷之下都是我平生之恥!我勸你好自為之!”
書生一甩袍袖就起身離開,不等他走到門邊,趙寧秀便指著他喝道:“還沒結賬呢?”書生尷尬的掏出一把銅錢拍在桌子上,逃也似的走了。
趙寧秀重新的開始表演,“……這負心的男人不僅拋妻棄子竟還要打我,大夥說可恨不可恨……”
徐羨連忙的鬆開手道:“誰打你了彆胡說八道,有話咱們回家說……哎喲!”
他剛一鬆手,擀麵杖就帶著風聲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徐羨沒穿盔甲當真是肉疼不已,既然還不得手便隻能逃了,他一轉身就越到窗外。
不等他喘上一口氣,就聽一聲暴喝隻見趙寧秀已經從正門追了出來,手裡的擀麵杖已經從一個變成了兩個,直奔徐羨而來。
徐羨把腿就跑又不忘回頭解釋,“你不要聽人蠱惑,我對青纓郡主半點念頭也沒有,隻是那吳國的老太君一廂情願而已。”
“什麼!你竟然知道她的閨名見了她的母親,還說半點念頭都沒有,以為我是無知小兒任你哄騙!”趙寧秀似是打了雞血越跑越快,手裡的擀麵杖不偏不倚的敲在了徐羨的後背上。
徐羨吃痛連忙的快跑幾步,心想古人給女子裹小腳不是沒有道理的,就算是真的娶了個潑婦,也能跑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