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羨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我總覺得那人不對勁,到了半路之上你就結果了他。”
為了方便錢百萬動手,徐羨還叫人把孫忠狗綁了起來,看著一騎兩人消失在夜幕之中。徐羨扭過頭來朗聲道:“斥候營指揮使高大強何在?”
猱子連忙衝到徐羨身邊拜倒,“屬下請令公鈞旨!”
“你即刻派人在四周尋找可以藏身之地,另外再派敢死之士偷越幽州與大軍取得聯係,就說我軍已經就位。隨時可以協助陛下偷襲遼國大軍,速度一定要快,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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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銀盤,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平靜的永定河上,順著河水緩緩東去。河麵上的浮橋的繩索已經拉好,木板也鋪了近半,隻等明日便能完成。
在河流南岸數裡遠的地方,有一個無比龐大的軍營綿延十餘裡,營中火光點點,越是靠近中心的位置就越是明亮。
隱約有成隊的士卒舉著火把,營中巡邏不輟,尤其是在靠近皇帝大帳的位置,每隔一刻鐘就會有士卒走過。
老穆頭從營帳裡麵出來,攔住巡邏的士卒道:“韓虞侯,天色已經快亮了,你就不要再巡邏了。”
已是殿前司都虞候的韓重贇回道:“多謝穆頭兒體諒,韓某不累,反正天也快亮了。”
“誰管你累不累!俺是說你們一會兒就走上一圈,擾了陛下休息。”
“啊?難道陛下還沒有睡著嗎?”
老穆頭擰著眉道:“可不是,陛下在榻上輾轉反側一夜,如今尚未安寢。”
“可是我從前這般帶人巡邏也從未影響陛下睡眠,是不是陛下有什麼不適。”
“俺又不是郎中俺哪裡曉得,總之你莫要在帳外巡邏了。”
韓重贇道:“如今與遼國決戰在即,陛下既是一國之主又是三軍統帥,肩頭重任乾係天下,夜不能寐也是正常。穆頭兒與其叫韓某撤去,不如找禦醫來給陛下開一副催眠的藥。”
不是老穆頭不找而是柴榮不讓,越是生病的人越是忌諱就醫,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就醫,無端的會生出好些流言來。
“是藥三分毒,陛下又沒病吃什麼藥,你趕緊的撤了去!”
“好!若是營中有什麼事,穆頭兒隻管叫我。”
老穆頭擺擺手道:“這裡有俺守著能有什麼事,你趕緊的滾蛋就是!”
打發走了韓重贇,老穆頭輕歎一口氣轉身進了大帳,帳內燈火明亮,空無一人,他就靠在帳門邊上席地而坐。
後帳之中不時傳來柴榮翻身的聲音,雖然聲音輕微可是每一次響動,老穆頭的心頭就像是被撓了一下,煩悶不已,他隱隱的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柴榮為何夜不能寐,老穆頭大約也能猜的到,自昨日在那高坡之上聽到“病龍台”三個字,柴榮的表情就一直很怪異,他擔憂柴榮為此上心,柴榮可是個信道之人。
漆黑的後帳之中傳來柴榮微弱的聲音,“李聽芳,現在什麼時辰了?”
隻聽李聽芳回道:“陛下現在大約是五更天了。”
“時候不早了,扶朕起身!”
老穆頭聽見動靜連忙的端了燭台在手進到後帳之中,隻見柴榮已是從榻上坐了起來,李聽芳就站在柴榮跟前,“陛下時辰尚早,你再睡一會兒吧。”
他舉著燭台到了柴榮跟前,見了柴榮麵色不禁訝然出聲,“陛下麵色怎麼如此難看?”
隻見柴榮眼眶發黑麵色發白嘴唇發紫,似乎極為的虛弱,李聽芳見狀連忙的將柴榮按回榻上,“陛下麵色不好,還是請禦醫來診治一番吧。”
“不,朕不看禦醫,今日大軍還要過河呢!”柴榮扶著兩腿強撐著起身,尚未站起便捂著胸口痛呼一聲跌坐到矮塌之上,痛呼不止。
老穆頭見狀大驚失色,衝著帳外大聲的喊道:“去叫禦醫!去叫禦醫!”
不多時就見禦醫提著藥箱快步過來,取出銀針拉過柴榮的左臂連連下針,不多時柴榮疼痛減輕了許多卻仍舊起不得身,隻能臥在榻上輕聲的呻吟。
直到禦醫給柴榮灌了一副湯藥下去,柴榮的病情才漸漸緩了下來。如此一番折騰早已天色大亮,群臣也已經聽到了動靜,來到帳外打聽柴榮的病情。
沒有得到允許,禦醫自己不敢開口,老穆頭也來到帳外向文武百官解釋,“諸位放心,陛下隻是些許小恙,休息個兩三日就能痊愈,諸位還是各自回去處理軍務吧。”
這時隻聽見一陣咚咚的鼓聲,接著就見李聽芳出了大帳,尖著嗓子喊道:“陛下升帳,百官即刻覲見!”見老穆頭射來殺人一樣的目光,李聽芳苦著臉道:“陛下旨意,奴婢不敢不遵哪!”
眾臣進到大帳之中,隻見柴榮已經在案後坐定,隻看柴榮臉色便知道他患的是重病,此刻不過是強撐罷了。
待群臣行禮過後,柴榮開口便道:“浮橋今日上午便能鋪好,各軍就按照昨夜商議好的依次過橋,爾等這就去執行吧。”
百官卻沒有任何動作,樞密使魏仁浦出班奏道:“陛下乃三軍之主,如今陛下有恙在身,此時絕非進兵的好時機,等陛下身體痊愈了再與遼國大軍決戰也不遲。”
魏仁浦開了個頭百官紛紛進諫,也不說推遲戰事,乾脆勸諫柴榮就此撤軍,畢竟皇帝兼主帥身體不好,理由足夠充分,倒是不怕把柴榮直接氣死。
柴榮一拍案幾,虎著臉道:“大軍乘勝長驅,正如破竹之勢,怎可輕輟!”
他話音剛落,就有人入帳稟道:“陛下,義武軍節度使孫行友攻破易州,擒獲刺史李在欽已押赴中軍。”
柴榮喝道:“哼!來的正好,將李在欽押來帳前斬首,朕絕不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