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博遠搖搖頭,翹著二郎腿,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鐵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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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時間表,方永年今天並不在藥房值班,陸一心背著保鮮盒騎著車徑直去了方永年的小區。
方永年在禾城開藥房的這兩年來,這個小區陸一心已經去過無數次,但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居然有些近鄉情怯。
她騎著自行車在方永年住的那幢樓下來回轉圈,眼睛一直盯著方永年住的那層樓的窗戶。
方永年在小區裡的房子是租的,兩室一廳簡單裝修,房子還是她媽媽劉米青幫忙找的。
現在溢出窗戶的暖橘色燈光,是她買的,淘寶了很久,然後用方永年的淘寶賬號買的。
他家裡有很多小裝飾,都是她在藥房裡拿著方永年的手機選好,用他的淘寶賬號買的。
方永年對她很透明,他的日程,他的社交購物賬號密碼,甚至藥房裡收銀台的密碼。
他們相處的很親密,像是真的有血緣關係的叔叔和侄女。
陸一心踩了一腳刹車,把頭靠在自行車把手上,歎了口氣。
還是心跳加速,看到那扇窗戶,想到方永年,她的心跳就快得像是要跳出喉嚨。
確認了自己的心思後,她變得更加的沒出息了。
“再轉一圈好了。”她自言自語,緊了緊背後的雙肩包,踩著自行車踏板又開始轉圈圈。
發現站在那顆大樹背後的方永年完全是偶然,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方永年家的窗戶上,自行車輪子碰到了一塊小石子,顛簸了一下,她低頭,再抬頭,就在前方樹叢後麵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煙灰色。
方永年的毛衣,還有他那頭亂七八糟的頭發。
邊上站著的也是熟人,藥房另外一個合夥人,鄭飛鄭叔叔。
他們不開店了麼?陸一心奇怪的嘀咕,踩自行車的腳不知不覺的慢了下來。
三月底的江南一直陰雨綿綿,空氣濕冷地上潮濕,這個時間點小區裡出來走動的人並不多,陸一心的自行車隔著四五米,就能看到這兩個人靠著樹吞雲吐霧的樣子。
身體已經那麼不好,煙癮卻那麼重。
陸一心下意識的想要上去勸,卻因為鄭飛的話硬生生的按了下刹車。
“陸博遠沒有留下任何證據。”鄭飛的嗓門比方永年大,陸一心站在順風的位子,聽得很清楚。
“根據陸博遠當時的通話記錄,他確實是在和吳教授通完電話之後才給齊逸打的電話,這和他當時和警察說的口供是一致的,所以他說他是因為吳教授臨時有急事才突然決定不和你們一起走這個論述,是成立的。”
“而且,吳教授當年也幫陸博遠做過證明。”
“這事很麻煩,項目組裡其他人的賬戶記錄或多或少都有問題,但是他的一清二白。”
“不在場證明也足夠。”
“就算是我們證明了當時的肇事司機和陸博遠認識,也無法說明那場意外是陸博遠授意的。”
“那肇事司機的所有賬號和他親人的賬號我們都查了個底朝天,出事這幾年和出事前幾年,都沒有任何異常。”
“現在的情況很尷尬,要麼這件事從頭到尾我們查的方向都有問題,要麼就是陸博遠藏匿證據的方法,我們根本連皮毛都沒有猜到。”
鄭飛說完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十分懊惱。
陸一心呆在原地,不敢動,也不想動。
“我不信他是乾淨的。”一直在陰影中的方永年終於開口了。
一周沒見,他隻是短短的說了一句話,陸一心就微微抖了一下。
“當年的事情,隻有我是最後一個知情的。”
“事故之後,他一直在查我。”
“當初項目的那份文檔秘鑰,隻有我和他有,我肯定自己沒有把那份文檔泄露出去,那麼項目組裡,有能力泄露出去的人,隻有陸博遠。”
“他如果心裡沒鬼,根本沒必要查我。”
方永年半靠在樹上,動了動一直在做支撐的左腿。
家裡太悶了,他和鄭飛都想出來走走,結果現在看起來,走的時間太長了。
最近發了幾次燒,右腿裝義肢的地方隱隱作痛,體力也大不如前了。
“不管方向對不對,既然查了就查到低,如果他沒問題,就不怕我們查。”
還有個隱憂,他沒有說出口。
他總覺得陸博遠想要讓他入項目這件事,太急了,仿佛有人怕他查出什麼所以急著讓他沒空去查似的。
他出車禍已經四年,熟悉義肢、複健、讓身體恢複如常用了一年多,到禾城開藥房,自己組建公司,申請仿製藥,整整四年,他做了很多事,而陸博遠那邊沒有任何想讓他回去的意思。
偏偏等他手裡拿到當初項目組一些明顯有出入的賬戶名單的時候,陸博遠又想要他回去了。
他又抽了口煙,換了個姿勢。
“回去吧。”身體看起來是撐不住了,方永年皺著眉,轉身。
那個穿著校服裹著紅色圍巾的少女,就這樣站在自行車邊,傻愣愣的看著他。
“方叔叔……”少女不安的撲閃著眼睫毛,“我……來給你送紫薯饅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