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一心拖著自行車回家的路上,哭成了傻子。
她的暗戀還沒有真正開始, 她想要做的告白甚至還沒有想象出輪廓, 她就失戀了。
她打著嗝,眼淚擦乾了又流出來, 臉頰被夜風吹得生疼。
腦子裡全是方永年和那個女人肩並肩站著的樣子, 她甚至覺得方永年站在那裡的姿勢都是溫柔的。
他對她從來都隻有忍耐和嫌棄,向來都不溫柔。
她在他麵前晃悠了八年, 迷妹一樣手機裡都是他各種時期的照片, 可是她, 換不來他的溫柔。
他今天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害怕,那些話像是他考慮很久,遲早要說出來的一樣,他其實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離彆,他以後的日子,根本沒有她的存在。
她隻是陸博遠的女兒,他認識的人的女兒而已。
她落荒而逃,甚至想要讓他忘記她剛才說的話。
這樣,起碼她還能繼續黏著他,他還有兩個月才會離開禾城,她和他還能有六十天時間能夠像今天下午那樣, 他工作,她邊做作業邊睡覺。
她不應該沉不住氣的。
她不應該叫他的名字,不應該問他那些問題的。
她嗚咽著想從書包裡翻出手機,但是書包的拉鏈沒拉, 她一用力,東西撒了一地。
陸一心吸著鼻子看著這一地的狼藉,蹲下來,乾脆嚎啕大哭。
巷子裡沒什麼人,她嚎了一陣子,嗓子啞了,眼睛也快要睜不開了,可是方永年仍然沒有像電視裡裡說的那樣,從天而降。
她可能,就是個配角。
所有的童話故事都是騙人的。
陸一心哭到後腦勺發脹,終於認命,伸出手一邊抽泣一邊收拾書包。
然後,她看到了那把車鑰匙,黑色的,彆克商務車的鑰匙。
方永年的車鑰匙,好像還是幾個月前,他讓她去車後備箱拿保鮮盒回去的時候給她的備用鑰匙,她忘了還,方永年也忘了跟她要。
少女蹲在地上盯著這把車鑰匙,打了個嗝。
她要闖禍了。
她自己跟自己自己喃喃自語。
就這一次。
她自己說服自己。
她撿起了那把車鑰匙,珍而重之的塞進了外套口袋裡。
就這一次,她一定要去看看方永年的那個女朋友,那個讓方永年說出那些撇清的話的女人。
她不會祝福。
她要親眼看到,再哭一次,好好失戀。
***
方永年一大早就出了門,少了一條腿,開車全靠輔助裝置,他用的不夠熟練,路上不能開太快。
因為要上高速,他昨天晚上並沒有睡好,偶爾會想起昨天在他店裡一通胡鬨後落荒而逃的陸一心。
他可能太低估女孩子的多愁善感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陸一心隻是把他當偶像,但是現在看起來,還真的有些變質了。
幸好他快離開了,不然這事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決。
他腦子裡閃過了陸一心臨走時的臉,紅著眼睛紅著鼻子仿佛他再多說一個字,她就要崩潰的樣子。
他發動了車子,搖了搖頭
作孽,這要是讓陸博遠知道了,他們之間估計得再多一條不死不休的理由。
他打開車載收音機,喝了一口咖啡。
廣播裡正在播和木勝製藥相關的新聞,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車子裡隻有廣播的聲音,車外是三月春天的江南,花紅柳綠。
車子開上高速的時候,天上還是萬裡無雲,方永年又喝了一口咖啡。
苦咖啡解決了他的失眠,清晨的陽光讓他覺得今天的心情還算不錯。
上高速這件事仍然會讓他心有不安,但是時間真的能治愈一切,起碼他現在看到對麵車道疾馳而過的大貨車的時候,不會再下意識的想要轉方向盤踩刹車了。
工作日,大清早的高速上車子並不多,一路的天氣都風和日麗,心情很不錯的方永年開到中間休息站給自己買了個當地的燒餅,剛剛走出休息站大門,外麵就開始電閃雷鳴。
他皺了皺眉。
三月雨天的高速,對他來說並不是愉快的記憶。再多的時間,也沒有辦法治愈這樣相似的場景。
他上車,撥通了俞含楓的電話:“下雨了,我等雨停了再開,今天可能會很晚。”
“行。”俞含楓一如既往的言語簡潔。
方永年靠坐在駕駛座上,閉上了眼。
殘缺的肢體已經開始隱隱作痛,外麵的雷聲更大,開始刮風,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不祥的預兆。
他迅速的發動車子,把車子停在了休息站角落的位子,然後熄火,準備下車到休息站的鐘點房裡睡一覺。
幻肢痛開始加劇,他下車的時候步履蹣跚,又是一聲響雷,他悶哼了一聲,關車門的手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