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永年終於緩過了一口氣,劇痛變成了隱隱作痛, 間或的有點癢。這樣的感受其實更磨人, 但是他終於有力氣先解決他現在的窘境。
那個藏在他後備箱裡的丫頭,此時此刻正努力的和鐘點房的牆壁融為一體, 連呼吸聲都儘量放輕, 生怕自己打擾了他。
雖然懂事,但是還是欠揍。
“逃課?”方永年靠坐在沙發上, 問出第一個問題。
“請假。”陸一心弱弱的糾正, 她早上在後備箱裡給鄭然然發了條江湖救急的短信, 怕她罵她,關機到現在。
以鄭然然的義氣,她今天在學校的那關應該是能挺過去的,麻煩的隻是陸博遠那邊——她這樣關機消失,鄭然然一定會同她爸爸告狀讓她死的很難看。
陸博遠還沒揍過她,今天可能會破例。
方永年冷哼了一聲。
陸一心怯生生的瞥了他一眼,迅速的彆開眼。
方永年臉色蒼白,頭發因為被冷汗浸濕,有幾縷貼在鬢角有幾縷遮住眼睛。
她差點忍不住拿出手機拍照,幸好理智在這種時候及時回爐……
“剩下的你自己解釋吧。”方永年懶得同她一問一答,他在恢複體力, 在估算等他能夠動彈後再下高速掉頭把陸一心送回家他還來不來得及再趕回華亭市。
這丫頭真的是個麻煩,他被幻肢的瘙癢感弄得心浮氣躁,有種想乾脆把她拎到華亭市丟掉的衝動。
反正她還自己帶了身份證,去火車站總能自己摸回家。
陸一心抱著電熱水壺小碎步的往前走了兩步, 看方永年沒有繼續瞪自己的意思,又抱著電熱水壺挪的離方永年更近了一點,找了個凳子坐好。
她沒什麼好解釋的。
她總不能告訴他她逃課是為了見他的女朋友順便給失戀畫一個完整的句號的,這種話同鄭然然說可以,同方永年說,他會把她直接丟下樓。
可是保持沉默又很尷尬。
“你腿不痛了麼?”她開始討好型搭訕。
“我沒有腿。”方永年聲音冷冷的。
……
搭訕失敗。
陸一心揉揉鼻子。
“要不要喝熱水?”她居然又腆著臉繞回到之前的話題,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方永年在這一刻幾乎要同情陸博遠了,生出這樣的女兒,心血管還能保持健康也真的是不容易。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後麵應該要說什麼,在現在這樣糟糕的氣氛下,這丫頭問出口看他保持沉默之後,居然真的站起身,顛顛的開始燒開水。
這種地方電熱水壺裡燒出來的水,他是絕對不會碰的。
但是她做得很投入的樣子,他也懶得再糾正她,索性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儘快恢複體力,他今天必須把她送回家,不然他會被活活氣死。
***
陸一心發現方永年睡著了。
皺著眉頭雙手環胸,維持著這樣威嚴的姿勢,仰著頭睡著了。
陸一心輕手輕腳的拔掉快要燒開的電熱水壺插頭,半掩上門跑到前台又續訂了兩個小時,然後跑回房間,關好房門。
她在她外婆生病的那段日子裡,學會了照顧病人,學會了怎麼悄悄地給病人蓋上被子,她甚至還關上了外麵的窗戶。
方永年睡得很熟,剛才突發的劇烈疼痛耗儘了他本來就虛的身體,再加上陸一心蓋上的被子,他在溫暖的環境下,徹底睡死了過去。
陸一心蹲著看了一會方永年。
看到快要忍不住想上手摸他的頭發的時候,她飛快的拿出了手機,開機後先給鄭然然連發幾十條道歉微信,轉移了注意力後,再次放好手機,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繼續看方永年。
他真好看。
少女的嘴角幸福的揚起,歪著頭,看得宛若癡漢。
她失戀了,可是,她還是喜歡他。
她知道她現在連說喜歡的資格都沒有,她太小,方永年隻會覺得她還沒懂事,甚至可能還會覺得她很煩人。
可是,如果方永年真的等不到她長大怎麼辦,他真的和照片裡的那個女的結婚,真的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裡,怎麼辦?
他昨天說的話每一句都是真心的,她昨天的失控讓他正好找到了說那些話的時機,方永年那麼聰明,一定已經發現了她的異常。
他不會再讓她像過去一樣纏著他了,她那聲方永年,徹底隔開了他們兩個的距離,彆說女朋友,她連做他侄女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陸一心上揚的嘴角慢慢的垂了下來,方永年近在咫尺,而她,終於發現自己衝動之下闖的禍,可能會讓方永年就此永遠的消失在她的世界裡。
他做得到,禾城不是他的家,陸博遠也絕對不是他留在禾城的理由。
“我不喜歡你了。”陸一心抱著膝蓋,半顆腦袋藏在手臂裡,低聲呢喃。
“我們還是像原來一樣。”她可憐兮兮小心翼翼的呢喃,“你一直留在禾城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談戀愛,好不好?”她探出了腦袋,半撐著身體靠近方永年。
方永年睜眼。
他其實是被陸一心盯醒的——睡得再熟被人這樣虎視眈眈也仍然會有種動物本能的反應。
隻是太累了,他又不想麵對永遠不按牌理出牌的陸一心,所以乾脆閉著眼睛繼續裝睡。
他以為她總是會看膩的。
結果,他聽到了她的呢喃。
再裝睡是不可能了,他睜開眼,眼睛裡還有剛剛睡醒的血絲,陸一心和他幾乎隻有十幾厘米的距離,他都能感覺到陸一心突然吸氣後他臉上一涼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