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永年一動不動。
陸一心就在他的懷裡,柔軟的觸感和她喝醉的那天一模一樣, 她一下一下的摸著他的頭。
這樣的動作, 在他的記憶裡,似乎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做過。
她說, 他不能說的話, 她來說。
她何止清楚了他們之間的障礙,她甚至還看出了他的掙紮, 他在這一段時間裡隱秘而暗黑的掙紮。
他答應她, 是因為他根本放不開她。
“陸一心。”他發現他的聲音有點啞, 眼睛開始紮。
“嗯?”陸一心毛茸茸的發尾紮著他的脖子,有點癢有點涼。
“如果,我真的計劃到了結婚生子,你會怕麼?”他問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看她,也沒有抱她。
他還是一動不動的坐著,在沙發上,徒勞的挺直著腰。
他問的這句話,過分的他都想要掐死他自己。
這是他這輩子問出的最過分的話,也是他一直以來,真的想問的話。
他本來打算孑然一身, 但是那個人是陸一心,所以他忍不住貪心了。
陸一心一直以來的勇往直前影響到了他,她讓他的貪心變得具體。
你會怕麼?
他這麼一個生理上心理上都殘缺的人提出的這樣的要求,你, 會怕麼?
“怕啊。”陸一心抬起頭看著他,皺著鼻子蹙著眉頭,“生孩子多痛!”
方永年:“……”
“而且……”她的眉頭蹙得更緊,“我覺得我爸真的會殺人。”
方永年:“……”
“你說,速效救心丸是不是真的有用啊?”她已經在幻想那個畫麵,離窗戶遠一點,把房間裡所有尖銳的物品都收起來,選一個交通不是那麼忙,救護車可以很快到的時間段……
方永年低頭。
他把陸一心毛茸茸的腦袋重新摁回了懷裡,然後靠在沙發背上,放鬆了一直挺直的腰背。
“我陪你,我來說。”這六個字,他說的很快,聲音很啞。
生孩子,他會一直在。
她父母這關,他來過。
他對她說了他這輩子能說出口的最貪心的話,所以,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償還。
陸一心兩手抓住方永年襯衫,點點頭。
“你終於不矯情了呢!”她小小聲的破壞氣氛,一雙爪子又試圖伸到方永年的頭上想拍他腦袋。
“你再沒大沒小試試?”方永年拽下她的爪子,陰森森的。
陸一心在他的懷裡皺鼻子,眼圈紅紅的。
這是方永年第一次毫無保留的回抱她,她終於把他逼出了他的舒適區,他終於也承認,他是她的。
她一直沒有錯。
她的喜歡,她慢慢摸到的愛情的形狀,一直都是對的。
她很驕傲的在方永年懷裡拱了拱,滿足的歎息了一聲。
“我家裡還凍著那碗蝦爆鱔呢。”她很快樂的彎起了嘴角,“你這下完蛋了。”
讓你說話那麼絕情!
“我哭了好多次呢!”她想想,開始覺得氣。
“你跟我說你不會玩微信拉黑這種小孩子的把戲,然後扭頭就把我拉黑了。”她開始掰著指頭一個個的數。
“你說我的誌願跟你沒關係,你不想也不願意承擔。”
“你說我還小,你跟我在一起會被警察抓起來。”
“我跟你說了整整一年的晚安,一年啊!三百六十五天啊!你愣是一個字都沒回給我!”
她越說越激動,發現方永年對她做的那些壞事,她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我考上大學那天你送給我什麼你還記得不?”
“定勝糕!”
“媽蛋你還用紅色的包裝紙金色的繩子綁了個蝴蝶結,我發誓你當時把那玩意兒丟給我的時候,一定看到我嘴巴都歪了一下!”
“什麼叫媽蛋?”方永年插嘴。
“就是媽媽的蛋。”陸一心胡說八道。
“……”方永年忽略掉她的胡說八道,“那盒定勝糕三百多,包裝花了我五十。”
陸一心:“……”
他還真好意思說……
“要不然你覺得,我還能送你什麼?”他無奈。
那種情況下,他其實連定勝糕都不應該送的,他當時隻配在她的朋友圈裡點個讚。
他為了送這盒定勝糕,在藥房裡待了整整六個小時。
那兩個月的分紅就四千塊……
他算了八次。
“方永年。”陸一心的聲音軟了下來,“你那天走的時候,連鞋帶都沒係。”
他落荒而逃。
“我哭了很久,嚎啕大哭,肥貓都被我嚇著了。”到後來,連貓都要跟她一起哭了。
“我知道。”方永年揉揉她的頭,“我在門外。”
他沒走,他一直在門外。
他聽到她哭,心裡唯一的想法是,這下,真的完了。
“你……就是個變態!”陸一心氣死了。
她都哭成這樣了,他居然還能狠下心跑路。
“嗯。”方永年對這件事,承認的一直很快。
陸一心梗了梗,她心軟,不可能讓方永年真的追妻火葬場,剛才把這些事都一股腦的數出來,她發現,她還真沒怪過他。
心酸和傷害,其實都是雙向的。
她還能耍賴撒嬌嚎啕大哭,而方永年,隻能散著鞋帶守在門外。
在世俗的眼光下,他其實連點頭的資格都沒有。
但是他還是點頭了。
所以他那天他說,他很慌。
“我討厭那些大媽。”她想了半天,想到個出氣筒。
方永年被她的腦回路逗笑,嗬了一聲,嘴角彎了起來。
陸一心眯著眼睛看著方永年眼角笑出的紋路,也跟著揚起了嘴角。
重新抱回去。
滿足的歎息了一聲。
“這就不氣了?”方永年都開始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