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州沉默無奈了,聽到自己的猜測是真的,見時序似乎還沒意識到嚴重性,又想批評又見他這個樣子不是很舍得,再想到自己剛才的心情,頓時間五味雜陳。
時序見陸文州表情不太對,小聲解釋道:“可不是我去玩水啊,是我幫人撿東西去了。”
“撿東西?”陸文州問。
“嗯,我去找章天成,中途發生了一點小意外,有個小孩把她很珍貴的東西弄到水裡了,我就給幫著撿起來,當時也沒多想,下水後才覺得好冷,不過我覺得是值得了!”
“章天成加入我的隊伍,還有鄭老,想想都覺得興奮啊…..”
時序說著說著,慢慢感覺自己恢複了精力,說的話也多了,再想到自己成功邀請到章天成,心情愉悅,全然忘了自己還在生病,也全然沒注意到陸文州的臉色越來越黑。
“時序。”
“嗯?”時序聽到陸文州喊自己,這才發現陸文州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眸光微閃:“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陸文州深呼吸,語氣儘量克製著,卻還是透著嚴厲:“去年你因為酒精中毒高燒驚厥住了多久的醫院,你還記得嗎?”
時序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起去年,:“……記得啊。”
“什麼叫做受傷也值得,所以你幫人而讓自己受傷的事情需要我表揚你是嗎?”
時序呆住,對上陸文州深沉嚴厲的目光,見他那麼凶,委屈拉起被子,用被子蓋住大半張臉,隻露出眼睛,委屈的望著陸文州:“……我沒有要你表揚啊。”
陸文州聽他還有點不高興的語氣,胸膛起伏,壓製著情緒,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你知不知道高燒驚厥有多危險,一旦你發生這樣的事情身邊沒有人,你很有可能沒命,我沒跟你開玩笑。醫生也明確說了,高燒驚厥一旦沒有及時處理,你很有可能會變成腦癱。”
冷靜沉穩的聲音在病房裡響起,語氣十分嚴厲。
時序沒見過陸文州那麼嚴肅的樣子,一時間沒說話,也知道他是在關心自己,卻還是被他的語氣弄得有些委屈,他乾脆把被子直接蓋住臉,悶聲不響。
卻在拉上被子的瞬間,被角被扯住。
“你覺得我這是在批評你?”陸文州拉住被子,或許是語氣著急了些,拉下被子後,就看見時序眼眶倏然紅了。
時序從不覺得自己是喜歡哭的男人,是在遇見陸文州後,一開始是演的,現在他就發現總是對陸文州特彆容易掉眼淚,就像現在。
“你凶什麼!我知道我這樣不對!”他一惱火,就懟了回去,懟完後又怕被陸文州批評,又哽咽不甘心道:“你……你就不能小聲點說嗎?”
兩人對視須臾。
陸文州見時序眼眶紅紅,生氣又害怕自己的樣子,目光微微一凝,卻還是忍下心:“時序,高熱驚厥不是開玩笑,如果剛才你沒回來,而是在路上,怎麼辦?”
這樣的假設他已經開始後怕。
“……這不是沒發生嘛。”時序越說越心虛,因為看見陸文州的臉色已經沉入穀底,他連忙‘呸呸呸’:“才不會的,我可得長命百歲,絕不能賺了錢沒命花。”
“時序!”
忽然地,一聲擲地有聲的嗬斥在耳畔響起。
時序頓時愣住,他愕然對上陸文州的嗬斥,或許是從沒見過這男人這樣陰沉的表情,也沒見過他這樣的失態,金絲眼鏡底下微紅的眼眶讓他腦袋‘嗡’的作響。
……完了,他弄哭陸文州了嗎?
陸文州深呼吸,微仰頭,強壓下自己的情緒,克製著內心翻湧的情緒,見時序被嚇到的表情,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低下頭,雙手放在大腿上,眸底的情緒卻如墨遇水那般還是彌漫擴散開。
十指緊扣,骨節泛白還是暴露了他難以隱忍的情緒。
窗邊的沙發上,男人低垂著頭,雙臂放在大腿上,雙手交握在腿/間,黑襯衫下的寬肩不像是平日的筆挺,微微內扣,呈現出低迷情緒下的陰沉。
氣氛大概沉寂了兩分鐘。
陸文州正想著是不是自己太凶了,就感覺身前籠罩一道陰影,結果就看見時序蹲在了自己跟前,正低頭歪著看向自己,肩上的長發垂落。
然後就見他伸手拉住自己的褲腳,晃了一下,卻跟撒嬌一樣,動作其實很輕,完全讓人招架不住的心軟,更彆說接下來這句話。
“我知道錯了,彆生氣了,你有點凶。”
這一句話,直接把陸文州弄沒轍了。
時序抱著膝蓋蹲在陸文州跟前,見他看向自己了,小聲道歉:“……對不起,我不該發脾氣的。”
陸文州看著時序,本來燒也還沒退,臉頰就透著不自然的潮紅,現在蹲在自己跟前就小小的一隻,生著病還要跟自己道歉,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太凶了。
“嘶……”時序忽然覺得右腳一疼,後知後覺的,一屁股往後坐。
陸文州臉色一沉,眼疾手快把他抱起來,這才沒讓他往後摔了。
時序坐到陸文州腿上,他看向自己纏著紗布的右腳,抬起來看了眼,一臉茫然:“哦?為什麼?”
自己什麼時候弄傷腳了???
陸文州頓時無言,被氣笑了:“你問我為什麼?”
時序皺眉,他搖頭:“我真不知道啊,我隻是去了趟河裡撈。”
“那你是怎麼下去的,光腳下去的嗎?”陸文州握著他右腳,讓這隻腳搭在身旁的沙發上,彆碰到腳底板。
時序像是想起什麼:“啊!我想起來了。”他認真點頭:“可能是我脫鞋下去不小心踩到什麼了。”
陸文州見他還那麼認真的複盤,氣也氣了,終歸是不舍得太嚴厲,這可是自己的愛人啊,無奈化作歎息:“時序,你彆嚇我好嗎?”
“那應該就是我脫鞋跳下河撿東西的時候弄到的。”時序想了想。
“你還知道自己是脫鞋弄到的。”
“我以後肯定不這樣了。”時序聽到陸文州的批評教育低頭認錯:“肯定會保護自己的。”
陸文州屈指輕敲時序的額頭,見他低著頭,沒舍得重語氣,把語氣放緩:“嗯,就算我不在也要學會保護自己,我不可能無時無刻都在你身邊。”
時序老實聽著,把額頭抵在他肩膀上,悶悶‘嗯’了一聲。
陸文州垂首,把臉貼在時序微燙的臉頰上:“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永遠是你自己,我再愛你都無法替你承受跟分擔身體的痛苦,就算我很想替你分擔。”
“我年紀比你大,總會比你早離去,你要學著好好的愛自己。”
時序心頭一顫,他抬眸看向陸文州,額頭就被抵住,目光撞入近在咫尺的深沉眸色裡,宛若漩渦,裡麵的溫柔卻讓人甘願溺斃。
“每個人都自私,我也不例外,我有能力,我完全可以讓你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隻是現在是你有追求,我便放手讓你去追求,可是我愛你,你卻不愛惜自己,那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就真的想把你關在家裡了。”
“能保護好自己嗎寶寶?”
時序聽著耳畔的輕哄,明明語氣那麼溫柔,卻透著幾分危險,也暗隱著這男人絕對強勢下對他的妥協,很複雜的一段話,卻讓他埋藏在心底難以割舍的情緒再次發酵。
他看向陸文州,認真點頭,語氣篤定道:“我能。”
金絲籠關不住他的,就算很安全,甚至可以遮天蔽日。
剛說完就被陸文州輕輕的握住後頸,抬起自己的下巴,讓自己看向他。
“你最好是能。”
陸文州握著這節纖細的後頸,見時序因為發燒還紅紅的臉頰,連眼尾都泛著緋色,楚楚可憐的模樣,他指腹輕輕的撫上:“寶寶,彆讓我再抓到你的‘把柄’,到時候哭也沒用。”
時序聽得後腰一緊。
言下之意,抓到就關起來了。
哭也不放了。
“我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