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她的臉,像誰?(2 / 2)

肖蘭芹當時隻覺得這倆老師還挺閒,似乎家裡給她規劃的畢業後留校當個行政老師的未來也不錯,工作清閒又體麵。但這會兒肖蘭芹想起來,才明白人家就是把這話說給她聽的,顯見的她就是那個打破後勤部計劃、非要調寢的人了。

她想起那位校工嘀咕那句“寢室床位都是按成績排的,那能調撿四呢?”就忍不住臉紅。

‘按成績排?’肖蘭芹忽然想到,她回頭去瞧自己占的那張床,果然在床頭鐵欄上貼著個“一號”,肖蘭芹打開自己的報道單子,果然從上邊找到個床號四的手填數字,隻不過她一貫不認真,沒仔細看。

肖蘭芹臉上火.辣辣的,也不顧不得彆人正熱情的幫林星火往屋裡拎行李,趕忙抱起的東西,紅著臉走到蔡衛紅的四號床這邊,小聲道:“嫂子,我剛才沒看到床上的號碼,咱倆換換吧。”

蔡衛紅叫了一聲:“還有號碼?”隨即不好意思的說:“我也沒注意呢。謝謝妹子提醒我了。”

蔡衛紅的丈夫打開單子,煞有其事的看了眼才道:“你在號床。”就是四號車對麵這個。

可以林星火的眼力,能看不出這兩口子在裝做剛知道給肖蘭芹台階呢,那齊建民的眼睛可是直接就往紙上登記床號的地方看過去的,這要不是早把單子琢磨透了,都不能那麼精準。

蔡衛紅注意到林星火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給了丈夫一胳膊肘:“他是華大的學生,對那些數啊算啊比較精通……”這越說越欲蓋彌彰了,蔡衛紅趕緊停了嘴。

林星火笑道:“蔡姐夫原來是華大的高材生……衛紅姐,咱們頭對頭睡行不?”一兩張床靠在東牆上,既可以頭對頭睡,也可以腳對腳。但蔡衛紅的床離門口太近了,要是腳對腳睡她的腦袋就得對著門,誰一開門就得撲一頭風,這時間長了可受不住。

蔡衛紅笑道:“那咋不行?這是你這小同誌在照顧我這大姐。”誰不知道腳對腳睡最不受彆人影響?本來蔡衛紅都打算好了,不管靠窗的人睡那頭,她都要頭朝南睡,她都快十了,可遭不住開門關門帶起的那風。反正兩個床當間還有一拃長的鐵欄呢,那姑娘的腳又不能伸到她腦袋上——當然,要是那位姑娘是個汗腳臭腳那就兩說。

另一側,肖蘭芹默默的把枕頭又從北頭挪到了南邊。

林星火帶的行李是人中最多的,烏年動作快,轉眼就來回跑了兩趟給搬好了。

“這麼多東西,你們咋弄來的?”蔡衛紅有點好奇,她跟齊建民一人騎了一輛自行車,也就將將把鋪蓋枕頭什麼的搬來,偏偏這學校不如齊建民他的大學離家近,這邊都在城邊沿了,騎自行車也很不方便。所以蔡衛紅兒子說不陪她報道時,蔡衛紅才同意了,不然這小子這點大就敢區彆對待父母,蔡衛紅才不慣著他。

“唉喲!那輛牛車是你們趕來的呀。”蔡衛紅站在窗戶前往下一看,登時羨慕了。

林星火笑道:“我老家屯子裡還有一個也考進咱們學校了,他住西邊那院子,行李多,就用的架子車。”

西邊院子是男生宿舍,齊建民就說:“那你們老家怪厲害的,一下子出了兩個大學生!”他跟他媳婦都考上了大學,都成了相鄰幾條巷子的紅人了,還有老太太摸黑扒他家牆頭的碎磚,嘴裡嘟嘟囔囔說什麼“狀元風水好”之類的話,齊建民的兒子當時就在牆根小解呢,嚇得齊建民趕緊捂住兒子的嘴,被臭小子滋了一腳。

林星火一笑,正好給當年河灘農場的長輩們揚揚名聲:“可不止我們倆,統共考上了十二個!”

“十二個?!”這次據說有五百多萬考生,可統共隻錄取了二十來萬個,全國這麼大,那一個縣才能考幾個呢?更彆提農村了,考上一個都是雞窩裡飛出來的鳳凰!

“我們屯是個山窩窩,特彆偏遠,勞改農場遷移的時候就選了我們屯……先生們自己深陷困境,但仍不忘無私奉獻,我們問什麼他們都願意教,不光是教娃娃們讀書識字,還教給鄉親們很多手藝,比方說織布、搓毛線、織毛衣、做皮靴子……還幫助我們屯子建了幾座集體作坊,大家的日子過的越來越好。”

齊建民和蔡衛紅夫妻倆對望一眼,真心實意的說:“那不光是農場的先生好,你們屯子的老鄉心也一樣好。”不然不可能相處成這樣。這兩年很多下放勞改的老同誌都恢複工作了,聽他們說起從前來,大都跟村民處的不好,不待見的都算好的了,據說還有作踐人的呢。

林星火很自豪:“那是,我們屯的人都很好很好!”

蔡衛紅想起方才她夫妻倆剛和肖蘭芹打招呼時肖蘭芹曾說她在雪省插隊,那時候林星火還沒來呢。這麼說,林星火的老家在雪省?

還是個山窩窩?蔡衛紅暗自歎口氣,心說,也是,那些個下放乾部的勞改農場可不就是揀窮山惡水的地方建造的麼。隻是這麼個水靈的姑娘,真不像是村裡養出來的。

蔡衛紅兩口子一個癡迷數字,一個十六歲就在職工藥房裡工作了,他倆能考上大學,自然都是有股子認學的韌勁的,但這倆人也跟“文化圈”不搭嘎,林起雲就算說出了方同儉的字,他倆也不知道是誰。這會兒見林星火的鋪蓋,還想著隻怕是這姑娘夫家有錢!

作為那個有錢的“夫家”,烏年把睡著張開小.嘴打呼嚕的林貝果塞給林星火抱著,他開始給林星火鋪床:先是一層隔潮的皮褥子,然後是床特彆宣軟的厚褥子,再接著是床挺括的粗布單子,然後撲上小碎花的床單就不皺了,可末了兒床單上頭還有一層雪白雪白的絨毯。

林星火的被子一薄一厚,都套著和小碎花床單成一套的被套,而且一米的床頭擺著的是一對兒枕頭。蔡衛紅剛想說話,林星火已經把睡得呼呼的林貝果放在裡頭那個枕頭上了,小家夥一靠近枕頭,睡得更香了。

林星火看了某隻猻一眼,傳音道:“你把這隻枕頭帶來做什麼?”她明明隻帶了一個!而且做這套被褥的時候林星火本來也隻做了一個的,放在學校裡的鋪蓋本來也隻有她一個人偶爾用一下。可烏年有了人的手,人形可比毛爪子要靈巧的多,人家自己拈著繡花針勤勤懇懇的縫了個一模一樣的枕頭!

烏年沒做聲,輕輕拉開薄被給林貝果蓋上,從後麵看,他彎成一張弓的腰身勁瘦有力,讓人不自覺想起將要狩獵的大型貓科動物。

蔡衛紅沒忍住,心疼的倒吸了口氣,那雪白雪白的絨毯呐,小娃娃沒脫鞋就放上去了,這小兩口太年輕了,不大會過日子呀。

不過看人家這鋪的蓋的,就知道人家有錢——這年月誰家會做那麼寬的單人被喲?那被子得有一米五寬了吧,更彆提最底下鋪著的那張皮褥子,蔡衛紅瞅著像熊皮,那麼大張皮料子就擱在這晚上都不來住的宿舍裡了?她也不怕丟了!

肖蘭芹的床也剛剛鋪好,她手忙腳亂的弄得並不算平整。蔡衛紅看了一眼,心裡想,要是單看外露的,這位做小汽車來的肖同學本應當是家境最好的,可現在瞧瞧她的被褥床帳,半新不舊的還比不過自己的……又跟那麼大歲數的男人定親,恐怕這姑娘身上的事複雜著呢。

蔡衛紅一邊忙自己的,一邊仍舊堅持先前的想法:她還是離肖同學遠一點吧。不過先前是因為她的打扮太出格,不光穿的時髦,還描眉畫眼的將眉毛修那麼細,蔡衛紅看著彆扭。現在想著遠離,卻是因為這姑娘身上簡直處處矛盾:她穿著體麵,但行李卻簡陋;她那個年長的未婚夫看著很體貼,可沒動過一根手指頭照顧照顧這姑娘;而最重要的是,蔡衛紅偷眼瞄了下肖蘭芹的屁.股,一個未婚的姑娘,屁.股可夠大的。

她在職工藥房這麼多年,能偷師偷到自己考上了中醫學院,自問眼力還是有的,但同寢的兩個姑娘都有點奇怪,一個未婚像生了孩子似的大屁.股,另一個孩子兩歲大了卻跟沒生育過大姑娘似的。

此時烏年正給林星火掛帳子,他也是能耐,早就準備好了竹竿兒,方才就跟魏春興的扁擔一起放在架子車底下,這會兒兩下給林星火支起來一床厚紗做的繡狐狸崽的帳子。

“誒呦,這可真好!”蔡衛紅羨慕極了,這帳子不透人的,人在外麵看不清裡麵。

“哪兒買的呀?”蔡衛紅也想買一床了,但百貨商店和街道供銷社都沒有哇,不然家裡親戚會提前告訴她的。

林星火睨了烏年一眼,笑道:“我自己做的。”

“這肥狐狸也是你繡的?”蔡衛紅拉住林星火的手:“手真巧呐。”怪不得從山溝溝裡嫁到京城來,還嫁了個那麼有錢的夫家,心靈手巧的姑娘哪裡都稀罕呢。

某個才真正手巧的猻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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