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剛散會,譚月梅就拉著她往宿舍衝。
林星火隻來得及將記錄的本子遞給班長,就擺擺手被人拉走了。
她們班班長正是年紀最大的那位大哥,後腦勺上都能看出點白頭發茬子的老大哥摸了摸腦袋,跟身邊幾個男同學攤了攤手:“人家有事,我也沒法呀。”
好幾位男同學長噓短歎,望著那兩個走遠的身影舍不得把視線拉回來。
“葛大哥,下回你直接請林同學參加咱們得辯論小組唄。”
葛老哥忙擺手:“可彆!我都幫了你們幾回了?但人家林同學有對象,連孩子都有了……再說了,人家那態度你們看不出來?沒戲!”要不是這幾個沒歪心思,更沒膽子,他才不幫人做這種挖牆腳的事呢。
“可林同學的檔案上還是未婚呐!”隻要是未婚,那人人都有機會。
這幾個人就是看人家女同學長得好看唄,他理解,可他們咋不說人家對象長得更出色呢?葛班長不惜的搭理了,自顧自翻開筆記本,看上麵詳儘工整的記錄,忍不住搖頭:不提這速記的本事,就是這筆字,這群小子拿什麼配的起人家?
“你好,請問林星火在嗎?”門外有兩個穿的板正乾淨的男青年敲門問。
其中一個他們都認識,是隔壁中藥專業的魏春興,聽說是林星火的親戚,另一個沒見過,但那身八.九成新的衣服上一個補丁都沒有,上頭還彆著閃閃發亮的校徽,不難猜出這是哪所學校的高材生。嗯,主要是能看出家境不錯,看年紀應該還沒結婚吧?
還在角落裡沒離開的肖西進抬頭望了眼,他倒是猜到這個人的身份了。
但班上幾個青格郎當的男同學不知道哇,立馬覺著這恐怕又是個隱藏的對手?他們相互對望一眼,不免有點人多勢眾的士氣,因而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就問了:“你找林同學有什麼事?”
他和魏春興來找他姑拿點主意,這些人管的倒寬。
還是魏春興理解這些人“僧多粥少”的心態,畢竟他自己專業這一屆也是男多女少,男學生多多少少都有點保衛我方稀有資源的想法。魏春興就攔了攔,道:“我倆來找我們姑,屯裡有點事得征求她的意見……兄弟,我姑她回家了還是回寢室了?”
“他,他也是林同學的侄子?”有男同學磕磕巴巴的問。
魏春興兩個點頭,男同學們衝那個不認識的點點頭,乾乾巴巴的說:“林同學往後邊走的,應當是回寢室了吧。”
“謝啦。”等魏春興兩個人不見了,教室剩下的人仍然伸長脖子去看,怎麼看兩個人都不像呐,居然都是林同學的侄子。
“不是,”葛班長擺著手指頭算了算:“林同學的輩分也太大了點吧?”
“我咋記得自打開學,好幾個來找過她的都叫她‘姑’呢?”還有男有女,有大有小的,居然還都是大學生,就是不是一個學校的。
肖西進知道點內情,他去過不鹹屯兩趟,尤其第一回,待的時間不算短:那豈止是大學生叫林星火姑呐,簡直整個屯子除了大隊部那些個有威嚴的鄉老,其他不管老的小的都是侄輩的。肖西進鬨不清他們那輩分咋論的,但他知道方才不認識的那個青年叫林星火“姑”,他父親應當也叫她“姑”……就連一些知青,都會隨老鄉那麼喊。
肖西進隨口替林星火解釋了一句,說應當是她老家習俗,這一班裡沒有北邊雪省的,他這一說大家接受的也快……因跟肖西進年齡差不多,他又不管教課,因此男同學同他相處起來倒挺自如。葛班長還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勸道:“行了,咱班裡的曉得你妹妹原先在林同學老家插隊,現在又在一個寢室裡,你這當哥的知道多一點沒啥……可那外班的還以為你對林同學也有點啥想法呢,這可不大好,你也注意著點。”
葛班長年紀最大,操心操慣了,現在又當了班長,論起來他才是和肖西進接觸最多的那個,這會兒想起之前外頭傳的幾句閒話,沒忍住提醒了肖西進一句。
肖西進一梗,他先前為了緩和芹芹和舍友關係,確實過度關注了她們宿舍一些。本來他對三零一宿舍其他三人都是一樣的,但彆人看起來,蔡衛紅一心撲在學習上、是個十成十的學癡,而譚月梅年齡又太小了點,隻有林星火這個年齡相當又長相出色最為顯眼,確實招人誤會他“沒安好心”。
先前說蔡衛紅和肖蘭芹是融入和拒絕集體的兩個極端,譚月梅處在中間,屬於有既定方向和目標的邊緣派係,那麼林星火就像是種在雜樹叢中的一顆果樹,有那麼點與眾不同但又很和諧。這其中,蔡衛紅也努力長成了樹,譚月梅是能自己立起來的木藤,而蔡衛紅麼,則像不上不下的灌木,即要陽光,又不肯向上追逐……
隻有林星火以為她的同學們都是一心向學的海綿,這些人在某種程度上也的確是渴望知識、迅速吸收的海綿,隻是每一塊海綿都有自己的顏色,某一些海綿上已經把自己擠成了“愛心”的形狀——如此大好年華,一朝躍過龍門,怎能不意氣風發,怎能不“君子好逑”?
當女同學們看過來時,那一個個埋頭苦學的身影,不過是被禁錮的還未完全開放的固定思維:他們像春季勃發的動物一樣,把自認為最好的一麵展示給異性看到。如狼群展示捕獵能力一般,這些個大小青年們不過希望她們看到自己勤奮上進的樣子罷了。
比起這些尚未真正開竅的“書呆子”們,烏年的表現顯然更穩當,也更潤物無聲。
俊俏的趕牛車青年再次等在林星火的宿舍下,但這回沒人用彆的眼光看他,管理這棟樓的後勤阿姨還罕見的對男生擺出了笑臉,雖然阿姨五大三粗,笑比不笑還嚇人。
“這個真能隔熱保溫?”阿姨瞅著烏年牛車上堆的東西,還熱情的給他倒了一杯水:“等林同學回來,我在樓裡喊幾聲,就讓你上去。”
烏年態度很沉穩,禮貌的接過水,道謝後說:“先給三零一弄上,看看效果,要是能行,下回我帶幾個人來把整棟樓邊上的宿舍都給整一整。”
這些灰白色的板子是用羊毛、秸稈和麻繩弄出來的簡易保溫板,這幾樣都是天才材料,能吸潮保溫,難得是成本低,還好施工。這些東西都是林星火城郊園子裡產的下腳料,因為她得到係部同意,也跟著中藥係上課,不少人都知道她在郊區有塊園子,本人愛好種植草藥——這是她申請書中寫的很清楚的部分緣由。
中醫學院的宿舍樓隻有三層,尤其這幾棟樓還是前幾年建的,那幾年供應緊張,建造的樓全是以結實、省料為主,壓根不考慮舒適度。林星火所在的三零一是出名的冬天不保溫,夏季不隔熱,要不然這幾間宿舍也不會分給走讀生,人住裡頭實在是遭罪。
跟著榮師伯一邊學習一邊幫忙的烏年不知什麼時候把她隨口的話記在心裡了,叫他鼓搗出來這些板子,托他外頭的朋友在車間測過試過之後,這人就直接拉了車成品給送來了。
“阿姨,這板子最好能在樓頂鋪兩層,效果更好,這玩意也不怕雨淋。”
阿姨其實不明白,但她聽見了不怕雨淋這幾個字,笑的更歡實了:“喲,還能防水呀?正好西頭屋頂有個地方滲水,鋪上鋪上!小夥子你等著點,我給你叫校工去!”
烏年想解釋,想了想,又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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