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窩煤的土是得經過鐵篩子濾過的, 齊建民乾活仔細,不僅把黏土濾的細,從煤點買來的碎煤也砸的很精心。經過林星火一打斷, 蔡衛紅那股橫衝直撞的氣斷了, 反而想起齊建民的好處來了,她跟林星火說:“行, 放心吧, 我讓齊建民做好記錄表給你,他跟數字打交道的,最講究準確清晰。”
“他做事仔細, 還記錄算出過我們家的煤球比鄰居打的耐燒百分之十。”
齊建民在圍裙上抹著碳灰, 沒好意思跟烏年握手,聽了蔡衛紅的話, 這位大才子趕忙出聲糾正:“是百分之九點二。”
蔡衛紅歎口氣, 笑的無奈:“瞅瞅,他就這種事上最較勁。”
本來隻是想解決尷尬, 順嘴提出的大略試試在常人家裡普通爐灶上北園竹炭的火力和耐燒程度,可這會林星火也真的把這份數據當成了正兒八經的可用參考研究, 這不比在實驗室完美條件下得到的具體數值更貼近她拿出北園竹的心思麼?
林星火直接從身上摸出五張大團結遞過去:“回頭你寫份材料補上。這是第一步研究經費,趁著今天還有時間, 麻煩你們了……”
這種日常燃料試驗需要不同的對照組才能看出新燃料的優劣之處,既然要做, 那各種常用爐子、以及其他煤球、煤油、柴火等常用燃料都得需要,但林星火也直言不諱:“李教授實驗室的方向在藥物上, 你做的這份活是給我做的,我認為竹子一類的開發前景不隻在醫藥以及食品上,還有更多領域。”
尤其是普通老百姓日常生活中。本來林星火從百丈竹培養出北園竹是為了得到化肥的替代品, 竹炭是中間的一個過程而已,但隨著她更深的探索自己弄出來的這種半靈植,發現的妙用越來越多。
她跟蔡衛紅夫婦交底:“我那邊正有個竹炭作坊要開張,確實需要數據來宣傳宣傳。”作坊自然還是掛靠在公家單位上,但林星火要宣傳不是為了竹炭的訂單,而是想推廣北園竹的種植。
北園竹是種半靈植,雖然沒達到靈植的品階,但它生長也必須靈氣,靈氣濃度越高的地方長的越快,低靈地則會互相爭奪靈氣,就像森林中植物爭奪陽光一般。但這種排斥性某種方麵來說也是好事,這就保證了北園竹的各種好處被研究出來公布後,不會泛濫種植,就算有人想要種菜一般種北園竹,普通田地裡的靈氣濃度隻會讓北園竹全軍覆沒。至少在短時間內,北園竹不會落到“人參如蘿卜”藥性大跌的境地。也不會威脅到其他品種竹子的生存空間。
可這不代表北園竹的應用受限。不能大規模種植,卻能分散到千家萬戶去,像一滴水,真真正正的融入到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中:房前屋後的栽上一株行不行,家屬院裡各樓之間的花壇裡稀稀拉拉的種上點行不行,自留地、公田地頭上……隻要有心,哪裡不能栽種?
這“有心”,靠的就是北園竹給人們帶來的實際好處。
竹葉、竹茹、竹瀝、竹衣能入藥,在李教授實驗室做出成果之後,北園竹不能大範圍種植的情況下,製藥的企業必然得向社會收集,就像現在悄悄的已經有小商販在夏天時走街串巷的收蟬蛻一般,隻用點小零嘴,多的是小孩願意出力拾蟬蛻。隻要實驗室能做出特效藥物,這種前景是可以預料的,但林星火最不擔心的就是這點:竹子本身就能入藥,用到竹藥的中藥方多了去,而半靈植的藥性絕不是一般竹子能比的上的,隻要輔藥匹配得當,那些藥方的效果絕對不比同類病症的特效藥差。
除了能換零花之外,北園竹的物用價值也暫且不表,它還可以燒竹炭的!現如今不管城裡還是鄉下,都需要燒爐子,就算是那吃食堂住宿舍的工人,自己也得有個燒水的小爐子呢。北園竹燒出的竹炭耐燒火力大,燒過的白灰還是堪比化肥的肥料!
最最要緊的是北園竹長得快呐,比不上百丈竹一晚上竄一丈,但一般環境下也很肯長,絕不會比一日一米長得最快的毛竹慢。北園竹長到百丈高時,就會麵臨進階或死亡的境地,但老百姓家種的北園竹壓根用不著它長那麼高,長得太高了要砍也是件麻煩事。其實也容不得它長那麼高,十天半個月的有空就給截了……截下來的竹子可采可用,細細拾掇了能賣給收購點的部件之後,剩下的攢著到一定量之後送到林星火家的竹炭作坊加工成竹炭。
一般優質竹子用土窯燒製的得碳率約摸十分之二,烏年改造的鍋爐溫度高,精煉出的竹炭得率更高,也更快,燒製一爐隻需要兩天。半靈植的分量本身就重,林星火算過一根北園竹一年下來約摸能提供三四百斤竹炭,彆小瞧這三四百斤竹炭,以北園竹炭的火力,足夠城裡一家人日常做飯所需了。而鄉下麼,田間地頭的,每家每戶能栽種的地方更多。
要是嫌麻煩,北園竹本身也可以當柴燒。隻不過北園竹本身晾乾的極慢,就算一年半載晾的沒那麼潤了,點燃北園竹的過程也比較難,沒其他燃料提供火時,還容易自滅。不過可以把它當做硬木大材,搭著其他的柴火燒,一截胳膊長的北園竹燒兩天才能見灰,實在耐燒的緊。
與普通肥田草木灰正相反,竹炭充分燃燒得到的白灰比直接當柴火燒出來的黑灰的肥力更大。但農村用來燒火糞時配黑灰更好。灰肥可比化肥要易得的多,莊稼人喜歡,城裡人侍弄盆栽或小菜園的也用得上。價格是不可能上的去,但隻要明眼人就知道這東西比化肥的應用前景更大,到時候可能還會有走街串巷收竹炭灰的行當。
反正不管怎麼樣,隻要後續跟的上,北園竹能有用到徹徹底底。也更符合隱藏在大多數國人骨子裡那點自給自足的情懷……
眼下高樓未起,但地基正在夯實,林星火已經又擴添了農場小作坊,還當機立斷狠手“抓壯丁”,蔡衛紅和齊建民夫妻不知不覺間就掄起鐵鍬給她添磚加瓦了。不得不說,方師父那套“能用當用”大少爺甩手的‘懶人理論’的精髓確實念叨進他寶貝徒弟的腦子裡去了。
偏偏蔡衛紅拿出進入李教授實驗室的嚴肅態度,等林星火一家三口離開後,兩口子就乾勁十足的開始了。蔡衛紅開始列清單,齊建民叫上兒子老子,加緊把自己的蜂窩煤弄出來,他打的蜂窩煤也要作為一種參照燃料,快三十歲的齊建民對他的煤球可有信心了……
全然不覺自己又禍害了彆人悠閒周末時光的林星火,離開蔡衛紅她家家屬院之後,就跟烏年坐進車廂裡麵,關上了門窗。
烏年指尖聚集靈氣,敲了敲車廂某處,寬敞但空蕩的車廂裡馬上就大變了樣,鋪著軟墊的折疊廂底部悄無聲息地伸縮展開,桌椅靠背、抽屜櫃子應有儘有,在側麵還伸出一根靈藤,生長糾纏很快就形成一個圓形的小鳥窩。
林貝果歡呼一聲,在烏年給它鋪上軟軟的細羽織成的小毯子之後,大寶飛快的變成狐狸崽,三蹦兩跳躥進小窩裡,美滋滋的團成一團繼續覺覺。這根靈藤還是幾年前的那根五味子藤,當時還是狐狸崽們第一次睡這種小窩,可喜歡了,後來即便是林星火又給它們弄了許多各式各樣的窩窩,但狐狸崽還是最愛這根五味子藤結成的。但這幾年小狐狸各自皆有進益,體型沒大多少但分量實打實重多了,這株靈藤漸漸不能承受三隻肥崽子本體真實的體重,願意結網的時候越來越少,常常躲著狐狸崽。
五味子藤這次願意織窩,還是烏年方才給了渡了一股精純木靈氣‘賄賂’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