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上回大黃進村真把老太太唬了一下,那天晚上魏奶奶沒能歇好,次日就有點犯眩暈症。手裡沒藥材沒毫針,林星火隻能給她按摩穴位緩解——年輕時吃的苦太多了,魏奶奶情誌過極、內傷虛勞,有中風的危險。
這話林星火私底下跟魏春鳳提過了,說魏奶奶得仔細養一陣子,她之後想法子配些藥。而且身邊最好能有人陪伴,她看的出老人家是有點怕孤單。
魏春鳳感激的了不得,幫林星火搬完了家,魏春鳳就厚著臉皮帶著閨女賴進了魏奶奶家。魏奶奶又氣又笑:“你把來福自己扔家裡算什麼事。多大的人了,吵吵兩句就離家,不成樣子。”
魏春鳳擺擺手:“分開點對我倆都好!姑婆,你說陳來福咋這麼拖拉呢?乾活不行,說話不行,啥啥不行,反倒是嫌我太厲害!咱們這裡閨女多稀罕呐,他倒好,一點不疼小囡,就會眼饞彆家好幾個大小子。給他幾個大小子,他當爹的能養活不。“
魏奶奶從來不勸女娃子‘女人彆那麼厲害’的話,她隻告誡魏春鳳不許窩氣傷身。
魏春鳳一是不放心三姑婆,二來的確是不願看陳來福那張整天拉拉著的臉:“小囡都不願叫他了。孩子叫爹,陳來福虎著張驢臉愛答不理。要不是當著小囡的麵,我能上去直接給他掄飛了!他還賴我不給生兒子,就他那一哆嗦的能耐,有個小囡就是托我這地好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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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樣,林星火趕在十月前搬到了南山腳下居住,這處房子算她租賃的大隊的,每年得給大隊兩塊錢房租。
不鹹屯已進深秋,地裡基本沒什麼活了。每日隻上一晌工,每家每戶都要忙著儲備過冬物資。采摘隊、巡山隊、秋捕隊、拾柴隊,各式各樣的隊伍就自發組織起來。
林星火要一人居住,入冬也不算去王大娘家,自然得做好準備。三隻狐狸崽兒還指望她呢。
沒搬家前,魏春鳳就拉林星火參加了采摘隊,跟隨娘子軍們打過山核桃、摘過山裡紅,有嫂子還分享說:“西走一裡地有山坳子,長了一片野榛子林。往頂上走是鬆林,過兩天巡完山大隊長會領著打鬆塔,咱們婦女乾不了這活,但得去摟鬆針,冬裡引火就指著它了。再往裡,咱們就不敢去了,民兵隊也隻在外圍轉轉,老年間倒是有采參人有膽量進去。“
山裡紅、野榛子、山核桃、沙果、秋子梨……這片大山的寶藏無窮無儘。
但林星火不咋行,她力氣小,眼明手快隻占個眼明,不如彆人利索。慢騰騰的身手實在拖後腿,林星火還想跟著秋捕隊進山采點藥材呢。
搬家頭一日,趁夜深人靜,林星火雙足跏趺,手結定印於臍下,努力尋找那絲熟悉的感覺。
她畢竟曾修得氣感,隻要抓住契機,就能重入境界。隻需一絲氣感,就足夠應對接下來忙碌的冬儲。
小狐狸們團團在林星火身邊,一點兒不鬨,像是知道林星火在入定修煉似的。
直到雞鳴時分,林星火感覺靈光一閃,眉間明堂似有萬千煙火轟鳴,恍惚間冽冽鬆柏香氣撲麵,兀的將她引入一種玄妙之境。
林星火見五臟如五色懸罄,心似紅蓮、肝如青木、脾氣色黃、肺為白礦、腎納黑水,氣循經絡、彙於絳宮。
直至內氣被引動運行過一個小周天,林星火倏然從內觀之境中醒來。
內觀,即內視,傳說為道家從後天入先天的一道門檻,是半步先天的標誌。
上輩子林星火修道二十年,得師門傾力培養,也未能沾到內觀的半條邊兒,她也從未聽說過有哪位宗室有內觀之能。而師門記載的最近一位達到此境界的真人,為唐末之人……
若不是身體黏膩,如同一月沒洗過澡——輕輕鬆鬆搓下白泥來,林星火恐怕要懷疑自己方才是做了一場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