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那日一人一猻對峙良久,直到兔猻將放在四方桌上的一盆野豬肉丸子炫完為止。

出於直覺,林星火全程警惕、蓄勢待發,但按捺住沒有率先動手。

兔遜根本沒把人類放在眼裡,它甚至把幾個不夠圓潤、歪瓜裂棗的肉圓撥到一邊剩下了!

林星火眼睜睜盯著這隻囂張的猻舔舔毛嘴巴,掃過自己一個眼風,喉嚨裡發出個低低的“嗤”似的聲音,從桌上一躍而下,瞬間不見了猻影。

好快!林星火搶步上前,眼睛卻追不上兔猻的速度。這隻兔猻,叫聲咋這麼嘲諷?

但在兔猻走後,林星火忽然反應過來,從前天開始,那種隱隱的窺視和危機感可能就是這隻兔猻帶來的。因為她現在絲毫不像之前那樣不由自主的脊背緊繃。

“嗷嗚!”傻大黃快樂的從山上蹦躂下來,討好的盯著林星火端著的瓷盆裡剩下五六個醜肉丸子看。

林星火正躊躇瓷盆的去處,扔了吧不舍得,接著用吧,又有點心理障礙。那可是隻野生兔猻,指不定身上多臟呢!速度快又咋樣,那短脖子除了毛爪子能舔到哪?林星火甚至幼稚的腹誹猻。

“吃吧!”索性把瓷盆放在後院院門外,林星火扯扯大黃的耳朵:“彆吃獨食兒,叫你的狼群一起。”正好犒勞一下狼群。

大黃仰天“嗷嗷”,不多會十來隻大大小小的狼就魚貫下山來,狼群保持著某種次序,挨個上前進食。

林星火觀察發現,其他狼都是直接從瓷盆裡吃,隻有大黃像是忌憚某種氣味,將丸子扒拉出瓷盆後叼到一旁去吃。

最後的兩隻老年狼似乎吃不了肉丸,隻把瓷盆裡的肉屑湯汁舔的一點不剩。末了,大黃叼起剩下的大半個丸子,大頭拱了林星火的手一下,帶領狼群返回深山。

林星火將瓷盆刷乾淨,擱在堂屋外的青石條上,愉快地決定:就給大黃當專用食盆吧。

次日依舊是個晴天,林星火晨起啃了一個肉丸子,日出打坐時發覺內氣流轉到胃部時壯大了一絲,暖烘烘的感覺隨運行周天從胃部蔓延到周身。

“小林來啦。”老支書的態度沒咋變,“填下這個表,等黃三伯趕車過來,咱們就走。”

騾車很快就來了,騾子脖上帶著的銅鈴玎璫作響,清脆悅耳。

林星火扶老支書坐上去,發現知青們都來了,但隻有常青手裡捏著一張和她同樣的表。

本來鬨哄哄的場麵,在林星火出來後好似被澆了一盆雪水似的馬上安靜了,常青嘴唇緊緊抿著,攥著報名表,背著一個大包袱四腳並用爬上車。

林星火小看了絕對武力值在這年頭帶來的威懾,更何況超過上限的能力往往會被人不自覺的附加上神異色彩,不止屯裡社員們對“小仙姑”更深信不疑,知青們也暗暗認同林星火絕對有“道行”。連蠢到常被人當槍使的韋卜順在林星火麵前都老實的跟隻鵪鶉似的,更彆提招惹林星火兩次的常青了。常青眼神都不敢與她對視,跟變了個人似的。

“走嘍!”黃三伯揚鞭空甩,打出一個響亮的鞭花。

騾子慢悠悠跑起來,知青們臉色各異地望著騾車,像是在目送著希望遠去,不甘中又帶有畏懼。

複雜的情感太過明顯,像潮水一般湧來,林星火慢慢品度體味那種情感,恍惚間好似在彌補一段過往:上輩子她修行桎梏於心境,久久不能進步,於是在師父建議下重回曾拋棄過她的林家,離開望仙洞時的心情與之有點相類,但她那時情緒淡漠,就像蒙著一層紗,不論她多努力體會,也終究不能分明。

“我、我不會跟你搶最後的通過名額,”常青窩在末尾,抱著她的包袱低聲說:“培訓過後我會調去林場。”

林星火看她一眼,發現作為鬥爭的勝利者,常青並沒有多高興,她攥報名表的指節微微泛白,翻來覆去說了幾遍“去林場”,似乎她自己在跟自己強調。

林場怎麼了?

騾車到公社時,林星火就知道了。

紅鬆林場在本縣與臨縣交界處,與不鹹屯分據在雲縣的兩頭,是倚著不鹹山脈另一條餘脈向東山建設的。本來林場距離公社遠,內部又管理嚴格,消息傳播的很慢。大家原來隻知道林場生活有保障,知青們更羨慕的是裡麵豐富多彩的集體生活。但這次發生了三個林場知青先後自殺的事情,有同學或老鄉在林場的插隊知青就慢慢聽說了。來公社參加赤腳醫生培訓的學員中有一小半是知青,偷偷議論這事的不少——林場公開招人的通知已經下達了,也不知是不是為了掩蓋那件事,這次足足要招幾十個人,還有醫生學員悠閒的條款。

林星火交上報名表時,發現有不少知青都另簽了一份林場意向書。知青們的穿著打扮很好辨認,跟老鄉們不同,大多是草綠色的青年裝,女生基本隻留齊耳短發或小辮。

常青直接留在了公社,公社宿舍十人一間,擠得滿滿登登。

去往縣城路上,老支書才道:“知青內部投票選出的本來是楊偉搏,但這個小夥子消息靈通,他聽說要簽林場意向書就猶豫了,後來不知怎的就換成了常青。這回因林場招人的事,公社臨時通知放寬名額,各個有名額的生產大隊可以再推薦一名學員參加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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