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胡子,開會去啦!”外麵工友喊道。

臟胡子神色轉變,笑著回說:“好咧,我馬上去!”

“誒,胡子,咋這麼精神,這回相親有戲?”會議室裡,工友調侃他。

此時的臟胡子穿著乾淨整潔的工服,下巴修的利利索索,連胡渣都不剩——他毛發旺,是個連鬢胡須,有時忙起來不打理一下就能給人顯老十來歲,大夥便給他起了個“胡子”外號。

省城火車站這幾年正在修舊建新,招了許多臨時鐵路工。光這個會議室裡,便能坐下數百人,工友一喊“胡子”,足有十來個人站起身張望誰在叫他。工友們都哈哈大笑,隻有臟胡子笑的同時抻頭看最前頭穿藍色工服背挎包的一小撮人。

工友拉他:“看啥,人家那是正式工!咋,你還想轉正啊?我說胡子,你要真想,就把娶媳婦的錢拿出來買個正式工——反正你也耽擱了,成了正式工再攢幾年工資也能娶上老婆!我告訴你彆想結婚後攢錢買工作,像我似的攢不下來,沒戲!”

臟胡子倒真有這個打算,他能當這個老大有一半是因為同夥裡隻有他是車站臨時工。但臨時工的消息靈通程度跟正式工的前老大沒法比,有些事隻在內部流通。但臟胡子買了工作也不能像前任頭目那種接班的工人一樣缺三少四的混日子,隻怕得先好好工作表現一陣……

臟胡子正猶豫,領導已上台講起了話。

“今年總結會那麼早?”

“今年天不正常,這都農曆十月下半了,老天才下了幾場雪?省裡氣象專家說今年冷的慢,把降溫過程給縮短了,所以……”

“嘿,你彆拽那文縐縐的,說人話!”

“傻!意思是馬上就會哐當一下子冷下來、可能猛地就下大雪,上麵怕把人困在外頭沒人煙的施工處,這才提前開大會。得嘍,今年早歇十天,過年的錢又得緊巴了!”

“這鬼天氣,又得影響明年收成!”

臟胡子鄒緊眉頭,摸摸手腕,他的手還沒好全,大雪晚來幾天就好了。

“恐怕頭一場大雪就不好過,趁這兩天叫各家各戶再看看自家的房子,晚上也彆睡死了,經心著外頭點——巡邏隊每個後生每天發二兩酒,巡邏夜裡不能停!”老支書臉上憔悴了兩分,老相儘顯。

今年稻穀收成就比不上往年,老支書憂心氣候不對影響明年莊稼。

“二兩是不是多了點?”黃大壯說。今年不是豐年,大隊沒攢下多少錢糧,屯裡也沒會釀酒的,這酒都是從公社換的,用一點少一點,冬裡的酒有時候能救命!

他們不鹹屯雖說靠著山,山上野物多,但也不是隨便能打,黃大壯記得知青剛下鄉的頭兩年,還有舉報老鄉在山上抓隻山雞野兔是侵吞集體財產呢。現在好點兒,但大家的弦也緊著呢,秋捕是每年唯一一次上頭批準的開葷時候,今年他們托小仙姑的福,各家各戶不僅肉分得多,交上去的肉還得了縣裡和公社獎勵的糧食,補了公庫的缺。

老支書搖搖頭:“公社說氣溫可能一下子降十幾二十度,到時大風伴著大雪,萬一巡邏的趕上,沒口酒暖身恐怕頂不住。那當頭凍病了得落病根。”

“紅忠昨兒從縣裡捎來了小林的高小畢業證,跟我說他的戰友提醒他提防小心,唯恐是暴風雪。公社赤腳醫生培訓都通知提前開始了,可見這回真不能樂觀。”他們這裡一年小半年是冬天,大雪見的多了,但暴風雪不是鬨著玩的,某些朝向不對的房屋,可能一會就能給雪埋住門窗,裡頭的人若不警醒,許一家子就把命填雪裡了。

黃大壯答應了一聲,又問林星火的胳膊:“咋樣了?那天忽了吧就吊了起來。”彆是在山裡跟老虎乾仗了吧?

老支書當時看見也唬了一跳,到現在還覺著:“她一個人住著,也沒個人管,不知啥時候傷的,去跟她說縣小考試的事才知道。春鳳還跟我說,讓我彆訓她,小林用左手也做完了卷子。”

黃大壯不敢接茬,反正他不敢訓小仙姑:“那我叫人把畢業證給送去,順道看看?”

老支書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敲敲煙杆子:“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替她打掩護!這娃子自打縣裡回來,又兩天沒見著人了……我心裡頭不放心,我自己給她送去!”

黃大壯趕忙幫他拿上狗皮帽子:“我也去!”

南山腳下,兔猻大毛尾巴都不蹲了,小短腿在地上走來走去,時不時支起耳朵聽屋裡的動靜。

夜幕將近,日月交輝時分,

“啵——”兔猻耳朵尖兒動了動,似乎聽到什麼聲音,同時一陣氣浪以屋子為中心,翻湧而出。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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