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2 / 2)

如此一來,林星火身世昭然若揭。

*

“一百二十多年前的雪崩?”魏春鳳幫忙將林星火看完的鄉誌藏了起來,“那可難找!咱這邊山多雪多,當時又正是兵荒馬亂,保不定哪裡就塌了,或是遭土匪了,死絕個把村屯的事常有,扒拉這些書可不一定能扒拉出來——反倒是到處向老人打聽打聽,興許能找到呢?”

林星火尋玄狐心臟之事進行的並不順利,饒是放馬集公社周主任和賀慶都幫忙尋摸了些縣誌鄉誌的古書,她也沒從中扒拉出來什麼有用的線索。

“賀部長幫我辦了張縣圖書館的內部借書證,過兩天我去裡邊找找。”林星火道:“向人打聽的事兒,我找老支書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讓酒坊的業務員銷酒的時候順帶問一問。”

魏春興在外間笑道:“那哪有不能的?這事不用跟老支書商量,我現在就找他們說去!”

“他們?”林星火和魏春鳳都問。

魏春興揉揉手腕,哈哈笑說:“你們可不知道老頭有多少損招!這酒坊還沒釀出酒來,咱老支書就把王胡子幾個機靈會說話的支出去宣傳啦。一人掛個酒葫蘆,就蹲在人家供銷站門口,來個人他就晃晃酒葫蘆,來個人就晃晃酒葫蘆——鬆酒那味兒多香呐!甭說路過的人受不了,供銷站裡頭的那些大架子的售貨員都主動問了,他們還賣關子呢,非得等人家領導來了才摸出酒盅給人家賞鑒賞鑒。”

“那個摳喲,酒盅小的跟瓶蓋沒啥兩樣。把人家的饞蟲興頭全勾起來了,咱們屯的人就說了,這是不鹹屯鬆酒,下個月往出賣酒,有意願的供銷站想要收購的話得抓緊,因為前頭已經有好幾個公社都下了單子,再晚就沒有了。”

魏春興笑的不行:“什麼‘不晃沒酒味,一晃酒香醉死人’的說法就興起來了!這個事在鄉下也算件新鮮事,少不了人湊熱鬨,來聞聞那香煞人的酒味兒。王胡子他們壞呀,連去兩天,饞人的多,給嘗的少。可但凡嘗過了,都得說一句好酒。這麼著連著兩天,供銷社領導還拿喬呢,嘿,你們猜怎麼著?他們換地方了!”

魏春鳳樂的直搖頭:“啥機靈,這就叫壞!那些供銷社的領導抓瞎了吧?”

那可不!雪省從古到今都嗜酒,不管男女老少都能喝點。家裡來客人的時候,不管下酒菜是啥,哪怕用地瓜秧子配半杯劣酒呢,隻要有酒,這就是頓好飯!他們不鹹山鬆酒喝下去的舒坦勁兒,真是烈酒比不了的。供銷社拿喬不是不想購入,而是一貫做派,隻是這些人想也想不到一個大隊辦的作坊這麼氣性,你不下單兒人家扭頭不開了!被勾起饞蟲的老少爺們能饒過家門口的供銷站?

這不嘛,屯子口的民兵們已經接待了幾個找來的供銷社業務員了。今天值守的女民兵還特意來跟魏春興說,讓他看著點金環蜂群,這群蜂忒讓人稀罕,不僅能驅偷苗的麻雀,還會看家!也不知道小仙姑咋訓的,有那不是本屯的人,在屯裡采蜜的蜂群就分出兩隻跟上去了。來的民兵是今年剛選進隊伍的五個女民兵之一,女兵說話嘎嘣脆:“不是怕蜇了他們,咱們屯的金環蜂不蜇人。是怕這些人瞧出好來,萬一趁咱們不注意脫下衣裳套去一兩隻的,那可不行!”

“王胡子他們蹲在人家供銷站門口,本來也不是鋸嘴硬蹲著,散過一圈酒後那人才聚的多嘞,彆的不好找,上了年紀的老頭可太多了!”年輕力壯的都得上工,有閒工夫湊熱鬨的可不就是老人多麼,因為是酒,尤其聚來的老頭更多。要賣的好還就得指望這些老頭,畢竟農村少有分家的,那家裡大權多在老頭老太身上,年輕人說饞酒可能會被嗤,但辛苦一輩子的老頭想喝杯緩緩身上的老傷,一般人家沒有不應的。

“反正也是閒磕牙,打聽這事還給添個話頭嘞。”魏春興喝了兩口水,就擔起扁擔出去了。

人走遠了魏春鳳才反應過來,趕忙去西廂看,果然一壇子酒都沒留下!林星火釀的第二批酒全都給挑走了!

魏春鳳咬牙切齒:“胳膊肘往外拐!”她們姊弟私下裡說好了,以後就一心一意跟著小仙姑乾,自此姐弟倆更是綁的緊了,眼見著感情又回去她沒出嫁前那樣心貼心了,但這臭小子可好,都沒想起給他親姐留一點兒!

魏春鳳為了跟著林星火乾,連婦女主任都不當了——沒錯,新選舉出來的婦女主任還是她,但魏春鳳一來覺得跟著林星火心裡更踏實;二來麼,她前頭男人陳來福又再婚了,娶的還是之前死不承認跟他有關係的金寡婦,因為金寡婦不肯離開金家窯,陳來福還舔著臉跟人家過去了,把他爹娘都給摞空地裡了。陳老娘總是打著找孫女的名義跟魏春鳳說軟和話,鬨得魏春鳳都不願進屯裡去了:陳老娘迷信,小仙姑的地方她才不敢鬨騰呢。

衛生站暫時沒事情,林星火要回坡上,出門前她指點魏春鳳:“春興前兒跟魏奶奶要了幾個乾葫蘆,你去找找?”最近屯裡去年弄的乾葫蘆都成緊俏玩意了,還不是為了裝酒!

林星火往坡上走,北麵往這邊趕的人看見了,遠遠就喊:“姑!林姑!那個星火姑!您停停腳,俺們找您有事兒。”

跑來的正是魏春鳳前任公婆陳老娘和陳老頭。

被個能當她奶奶的老太太叫“姑”,林星火沒忍住哆嗦了下,聽見動靜出來擋事的魏春鳳樂了:“還沒習慣呐?”

林星火心裡歎氣,這能習慣?

魏春鳳笑道:“這也就是咱們屯,人戶都是各姓湊一堆的。像彆的村,好些都隻有兩三個大姓,全村人都能論上親戚,不出五服的也多的是,八十的老漢叫八歲的娃‘爺爺’的都有!你說有啥好不自在的?”

這還得從林星火成了“鄉老會”的一員說起,那裡麵都是德高望重的伯伯大娘、爺爺奶奶,大夥兒再叫“小仙姑”就有點格格不入,於是有人開始叫“仙姑”,但這又顯得沒那麼親,還跟金家窯那個裝神弄鬼的私底下接事的香頭重了。也不知道哪個先叫“姑”的,大家夥兒一聽,這好哇,不僅給小仙姑抬了輩分還論了親戚呀,於是……

但有一點不跟那輩分高的一樣,都親親熱熱的稱呼她“姑”:是當爹的喊林星火姑,做兒子的也叫她姑,下麵的小孫子一式兒的姑!林星火習慣起來真怪不容易,兔猻因為看她扭曲的神情沒忍住笑,再次得罪了還沒完全消氣的小夥伴,這兩天都不許它粘人。

“姑!”陳老娘一口一個姑叫的親熱,“俺們尋你有點事。”

“有啥事跟我說就行!”魏春鳳有點生氣:“就你兒子那點破事,你還真敢來擾小仙姑的清靜?”

陳老娘一把拂開她:“跟你說不著!你都跟我兒離啦,你管的著我現在兒媳婦的肚子嗎?”

轉臉又是一副笑臉:“昨兒您侄兒捎信來了,說他媳婦吃不下飯,喝碴子粥就吐,我尋思著可能是有了,您看能不能給侄兒媳婦瞧瞧懷相?主要是您侄兒媳婦都三十啦,這地呀,有點老啦,耕的好種的上是您侄兒的能耐!但懷的咋樣俺們都懸著心呐。姑,您要有空,俺們花錢借大隊的騾車送您去送您來。”

陳老娘說話又快又密,魏春鳳都沒來得及攔住,氣的拳頭都硬了——林星火再怎麼有本事,那也是個十六七的黃花閨女,在她跟前說什麼葷話!你直說擔心懷相,不顯擺一下兒子,能憋死你麼!

陳老娘一家算是她在屯子裡少數不待見的人家了,林星火臉色冷淡:“我是本大隊的衛生員,不出彆的公社的診。”

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自從修行後,林星火比她前世更放的開了,一來二去的心境竟然又上了一層,林星火自己琢磨著自個兒可能終於是入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第一重境界。

一句話堵回了陳老娘的長篇大論,魏春鳳輕輕一拍她,示意林星火走人,自己攔住前婆婆:“要真想求醫,你們把她拉來不就行啦?行了,彆在這兒囔囔,不然我就去跟老支書告狀,看他這位陳家的族長拔不拔我的理兒!”

懷孕?林星火摸摸胸口的木牌,上頭凸起的狐顱特彆明顯……

“咪!”蹲在山穀裡監了一晌工的兔猻蹲在桃樹下接人。

林星火白它一眼,猻大爺皮比城牆厚,學人家小奶貓撒嬌。

到底遭不住這架勢,在兔猻主動蹦上來的時候伸手一撈,就聽兔猻道:“狐狸崽還有一次改名的機會!”

見林星火立刻看向自己,兔猻暗自鬆了口氣,不枉它耐著性子把傳承記憶的犄角旮旯都扒遍了,才發現這個:“沒有傳承的靈獸修煉至化形期,有很大可能覺醒血脈傳承,傳承中會有它們的名字——這之後天道承認的真名便是自血脈而生的名字。”但可能還沒它起的好聽,兔猻圓耳朵趴下,把這一則隱下沒說。

其實它就是醋林星火起個名字太上心了,沒料著小狐狸竟然中意了名字後自動認主了。隻有靈獸才能認主,也就是說那一刻狐狸崽們正式踏入了聚靈期,即天道承認了它起的名兒為狐狸真名。

壓根不是名字的事,而是這三隻崽子本來就差臨門一腳進階靈獸了!

這口鍋多大呀!

兔猻覺得自己才該叫“孫背鍋!”

臭崽子還厚臉皮跟了他的人類的姓!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