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好的字,字和人比,都不知道哪個更俊了。
此時不光林場這邊的領導,看熱鬨的人也都打聽這個女娃是誰,識文斷字不說,咋那老支書還這麼尊著?
“就說人家大隊不能這麼軟,支書都出麵了,就帶個沒啥用的女娃子。感情這閨女能代表人家大隊呢!”
“啥軟,你瞅瞅她辮子上的那倆老大的蜂再說話。”
周家老兩口非得讓周主任讀了兩遍斷絕書,就怕那一百塊沒寫裡頭。
周主任好脾氣的照做,等兩人摁好手印,她把三份斷絕書給了林星火一份、林場一份,最後該留給周亮爹娘的那份自己拿了:“回頭我擱族裡,這事得記上。”
周家老兩口不在意這個,兩人戳著手直勾勾看老支書,等他給錢:“給了錢,你才能走!不給錢,就叫她回你們大隊跟魏臘月要去,拿來錢換你!”
老周頭還叫周主任:“大妹子,你可是見證人,你得給我們做主!”
“做主?”周主任笑:“那是肯定的!”
她回頭就問林場領導:“賠償金除外,還有個每月的傷殘補貼對吧?”
領導點頭:“每月三塊錢十斤糧食。”
“成!麻煩您這邊給算算,加一塊有多少。這一百塊從這補貼裡出,啥時候到一百塊了,林場這邊就不用再給這個補貼了。”周主任笑嗬嗬的道:“這也是周亮的意思,他好了,就不想再給林場加負擔了。”可人畢竟是工傷,林場賠這一百塊是應當應份的。
“啥?”林場領導這回是真嚇一跳。
周主任就拍拍林星火的肩膀:“這位林大夫給治好的,周亮現在都自己坐起來了,再養一冬,明年開春還是個好小夥!”
林星火點點頭,背後筐子裡的兔猻撈出個鵪鶉蛋大的球罐兒,爬出籮筐,可乖可乖的銜著放進她手裡。
“……”以為得動手的林星火本來沒想著在這種場合推銷自己的膏丸子,這會兒也隻得把木罐遞給了林場領導,老支書可熱情的對人家說:“這是我們大隊成藥坊出的藥膏子,治跌打扭傷再好不過,你們試試,用得好了再來咱們大隊說話。”
林場領導一言難儘的看著手裡這丁點大的藥罐兒,有心說不用,可人家這小大夫可是治好了周亮!
“行……吧,行!”
周家爹娘這時才反應過來,顧不得周亮好了的事,先說從補貼裡出一百塊不行!這補貼本就是老周頭去領的,這就是他的呀。這會兒知道周主任不跟他們一條心了,欺軟怕硬的倆人不敢對她咋樣,隻抓著領導要他給林場家屬做主。
林場領導沉著臉:“啥林場家屬?周缸子犯事被抓了,他得坐牢不說,咱林場還有處分呢。現在我就宣布,周缸子被開除了!開除的工作沒法接班!”啥叫工作姓周?傳出去好似周家人多受林場待見似的。
周主任笑盈盈的提醒:“不是林場的家屬,這家屬福利房院就不能批給住了吧?”
領導忙說:“對!小何啊,你帶兩個保衛科的同誌照管一下這邊,三天內得把房子空出來。正巧新來的醫生實習了半年,也該給人家分住處了。”
轉過頭,還恭維周主任:“在放馬集公社培訓出來的這批衛生員可真不錯,說起來還得謝謝你們公社給咱林場輸送人才嘞。”他把話頭引到林星火身上:“林大夫是家傳?”
林星火就笑:“我也是上一批赤腳醫生培訓出來的學員。”
“噢喲,好好好!”林場領導都不知道說啥好了,咋一個培訓班裡的學員,人家就能看好市醫院都看不好的周亮,自己這邊分來的治個外傷就嚇得吱哇亂叫。
林警這邊遷移戶口還需魏臘月親自來一趟,畢竟不止戶口的事,還牽扯到給周缸子兩個定罪的問題,需得她來做個記錄。
保衛科科長聲音洪亮的保證:“隻管讓魏同誌來,咱們保管沒人能在林場尋她的事!”
老支書看向小仙姑一眼,笑笑沒說話。
林星火摸著辮梢,溫和的表示:“我們大隊養了好些蜜蜂,都夠給不鹹屯人人分上幾隻了。但凡出外,大家夥都習慣帶上這小家夥。”
“咳!”老支書裝模作樣的咳嗦一聲,摸摸自己的帽簷,所有人才發現他那頂工帽下沿也藏著一隻呢。
周主任心裡暗暗嘖了聲,好家夥,今兒來一趟林場,這倆人給辦下了多少事?
周亮斷絕書、戶口是明麵上的,小林大夫這身本事和啥成藥房是次兩件,沒成想末了末了他們還弄了這一出——以後誰還敢招惹欺負不鹹屯出來的人?
不說女娃們立刻就安全不少,隻那些跑老遠送銷不鹹山鬆酒的大老爺們就能踏實不少!不鹹山鬆酒名頭越來越大,那攔路搶酒的可不是沒發生過,隻不過雙方都不敢鬨大罷了。
隻要不太過分,不鹹屯礙著對方是地頭蛇也不能把人揪派出所去,不然就是跟人結仇、得罪當地一姓半村人。可等林場的新鮮事跟陣風似的傳開了,那不消說敢搶劫的人就少了,一旦被蜇了,這水泡可就是明晃晃的證據,不鹹屯的人袖著手,就保管讓這人自己在鄉裡抬不起頭來。
這樣還不會把人給得罪死了……
哪裡就隻辦下了這幾件事?周主任不了解林星火的本事,臨走時,林星火筐裡掉出來個灰不溜丟的長條狀小動物,沒引起任何人注意就躥沒影了。
把黑貂動靜看的一清二楚的林修士和猻:就算魏臘月不帶金環蜂,她們也擔保周家抽出不空來找麻煩。
路上,周主任還主動跟林星火訂了藥:“我有好些老戰友都帶著老傷,刮點風下點雨那骨頭疼的就受不了。”
回到屯子,老支書還美呢,周主任這一次要的量,就能去一半成藥房的庫存。他還跟林星火商量,讓她先多煉點兒,估摸著後頭林場也得來人買藥。
但還等林場試用出好處來,魏臘月隻回去遷了一趟戶口,就給不鹹屯弄來了嚇人的大單子——這姑娘挨個拜訪了給周亮看過病的大夫,從駐林場的老大夫,到附近兵團的大夫,再到縣裡、市裡……她拿著林星火的藥膏子送了一圈,這些懂行的人聽說林星火把周亮治好了,當即都願意試試藥膏子的效果,他們呆的地方可不缺病患。這不嘛,就沒一個走空的,各個都付了定錢,一個還比一個要的量大。
“主要還是您的藥好。”魏臘月笑的靦腆:“周亮傷的重,給他看病的都是醫院裡說話管用的大夫,人家一看這藥,事情也就好辦了。”
“還有幾個地方要鬆酒的。”魏臘月說:“離得太遠,咱自己給送不方便。我跟林場火車站說好了,他們幫忙捎帶,咱每月按捎帶的量給他們算錢。車站的意思是這錢用鬆酒抵了,他們夜裡巡邏的工作人員也需要吃口酒暖身——正巧鬆酒不上頭也不易醉,喝一口能緩和半天。”
這就是個敢做敢拿主意的絕好的業務員呐!
不隻林星火,連老支書、王胡子等人的眼神都亮了,尤其王胡子岑大柱這些跑過業務的,可是知道這一下子把單子拿下來有多不容易。
像他們,仗著鬆酒好,受罪遭難也就那樣了,彆的集體作坊裡的業務員才真是難做呢:好些供銷社和單位一聽是鄉下小作坊生產的東西,看不都看就給轟出來了。要不說農民想賺錢難呢。
可叫魏小妹這輕飄飄的一弄,大家都懷疑是不是那麼難,還是咱的本事不到家?
魏臘月還看林星火:“姑,我之前聽我奶奶說您在自留地種了篤柿,收獲的老好了。要是自己吃不了,我也幫您賣了吧?都不用走遠,縣裡好幾個廠都願意要呢。”為了給金環蜂提供蜜源,林星火把培育靈氣篤柿過程中養出來的篤柿苗給種在山居前的自留地裡了,雖然這些篤柿苗沒能成靈種,但它們長得比靈苗還旺盛,結出的果子確實消化不了——屯裡人不會白要林星火的果子,再說西山坡上也有野生的篤柿,過陣子采秋的時候也能采不少。
林星火……正準備去黑市銷貨的林星火麻爪了,這姑娘,真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