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三更合一)(2 / 2)

梁隊長此時也有點明白了,這是乾活抵債的意思?

那倒不錯,除去一定要交給公安的那個,剩下這二十三個禍頭子的罪要能乾活抵了可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梁隊長就跟大夥使眼色:“先幫著乾活去,都好好表現!”

知道新來的這些人錯過了午飯,下半晌當間的時候,不鹹屯的大娘嬸子們還來給送了一回粥水,粥是玉米碴子和南瓜一起煮的,稠的插塊都不倒,水是甜滋滋的熱水,裡頭竟然給放了蜂蜜。

梁子溝的漢子們捧著人腦袋那麼大的木頭碗,狼吞虎咽的往嘴裡扒拉,連梁隊長也不例外,但邊吃那眼睛也沒閒著,就看到自己大隊的後生們熟門熟路的從懷裡掏出個小點的木碗開始舀蜜水喝,有的一連喝了四五碗,人家不鹹屯的大娘也隻笑眯眯的看著,沒一句嫌棄喝的多。吃完喝完,所有人的乾勁兒更足了,真是半下午的功夫就收了快一百畝地。

摘棉桃看著簡單,乾起來才知道累人,人得彎腰,兩隻手一刻不停的摘棉桃、裝兜子,棉株上上下下都得摘乾淨了,這才算收完一顆,真就是個又累又耗人的活計。

下工的鐘聲拉響了,人的胳膊酸的抬起來都費勁,那腰也比割稻子好不了了那裡去。

但梁子溝的棉花地多讓人喪氣,不鹹屯的就多給鼓勁兒,就算不是自己大隊的地,梁子溝的漢子們也都咧著嘴不願意落下一個棉桃。

“林、林大夫真是這個!”梁隊長捶著老腰豎起大拇指,跟林星火說話,二隊長嘴裡說這閨女厲害的跟啥似的話,他先前還覺得誇大了吧,乾了一晌活是真服氣了!

這姑娘一個就得頂好幾個大男人,不鹹屯的棉花田再窄也得有個五十米往上,他們是按照一人一列分開來摘棉桃的,然後往前這麼長一段就歸這個人負責,大夥隻管往前摘,都不走回頭路。隻有這姑娘一人分給了三趟,她這三趟前邊的棉花地也沒安排其他人,乾了不到兩個鐘頭的時候,大家再看時就找不著她的人影了——最裡頭的那三趟棉花摘得乾乾淨淨,人早跑到他們前頭去不知道多遠了。

林星火可不是單純用手摘,她一個修士,就算要乾農活,那也得對修行有效果才行,摘棉桃這活計對於練習神識外放、禦物術再好不過。就連兔猻,也掛在她背上鍛煉用最細小的雷電劈斷棉蒂,把靈力分解到最小的力道後,又漸漸增加同時釋放雷電的數目……對一人一猻而言,這效果是真不錯。林星火都有心自己種幾畝棉花了,她又離不了穿衣,現在的布料實在太難買到了,尋常布料穿在修士身上損壞的還特彆快,反正現在林星火的儲物囊裡還真就找不出來一尺布。

林星火先將滿滿一布袋棉桃放在架子車上,從背簍裡摸出一個草繩編的兜子,笑著遞給梁隊長:“這是咱成藥房裡的藥膏子,等下抹抹,胳膊能好些。”

梁隊長趕緊雙手接過來,他是不好意思跟著二隊長這沒節操的喊人一個年輕姑娘“姑”,但這會也著實有點受寵若驚,這閨女人還怪好哩!

不鹹屯的藥膏子他聽說過,今天更是知道了這閨女三兩下就解了中烈性農藥的毒,據說用的也是種藥膏,這閨女的本事,真是讓人不服都不行。

梁隊長現在滿心都是感激,就算幾個抹過玉膏的後生說這個不是那個涼絲絲特彆神奇的藥膏,他也隻有對著自家大隊後生揮巴掌的:“那是解毒的,這個是治酸疼的,能一樣不!”

幾個後生壓根不是說這藥不好的意思,梁隊長的侄兒就伸出手給他大伯瞧:“您看看我的手,有啥不一樣?”

梁隊長搭眼瞅了眼,就見臭侄黑黢黢的手上有幾塊地方特彆白,給這個大隊長嚇了一跳:“這是咋弄的!彆是得白癜風了吧?”

“啥白癜風!”梁三鷹小白眼一翻,立刻就挨了親大伯一巴掌,趕忙舔著臉笑:“我手上這幾塊沾了農藥起了水泡,您看這泡癟下去還沒消呢。”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梁隊長眼睛湊近些才看清,果然好些癟了的小水泡,有些破了的還凹下去一個坑,看這樣少不了留疤……看清了,他的腦子也轉過彎來了:“你是說救你們的那藥給弄白的?”

梁三鷹喜滋滋的說:“咱姑說就是暫時白了,以後要曬的話還得黑,跟在屋裡憋白是一樣的,不是啥副作用,就是拔毒的時候連帶著黑啥素的一塊兒給去了!大伯,我大姐你閨女可正相看人家呢,誰家不稀罕那白白淨淨的大姑娘,您說咱要是多給不鹹屯乾活,能給我大姐換點那藥膏抹抹臉不?”

梁隊長掐著他的後脖頸,還真考慮上這個想法了,他閨女啥都好,人高梢乾活麻利,就是隨自個兒有點黑……

旁邊邊走邊往手上搓什麼的金招娣斜過來一眼:“那膏子叫玉膏,姑她自己都沒多少,今天因著你們全給禍禍了,還想換,做啥夢呢!”

王胡子在前頭等媳婦,聽見她說話就問:“說啥呢?”

金招娣就沒心思跟梁三鷹廢話了,舉舉手裡的小木管:“叫你大姐抹這個,一樣能白,就是慢點兒。”

她還衝梁三鷹指了下手,梁隊長叔侄倆借著王胡子手裡火把的光亮就看見她手上也不大勻稱,金招娣避開更白的那塊給周圍塗了淡綠色的藥膏子:“這個也是我們姑她用好些種草藥弄的,可不止治跌打損傷!”

梁三鷹就跳到他大伯背上開始盯著人家嬸子大娘的瞅,這一看才發現不管長相胖瘦,在火把光下特彆能看出來,不鹹屯的女人們的臉可比自家媽和大伯娘的要細上不少。

拗不過小狐狸崽兒和頭鹿,騎著駝鹿走在前麵的林星火忍不住向後看一眼:這用處她還真沒想到,也不知道誰發現的。不過那藥膏本來就是不含靈氣的玉膏,也有拔毒滋養之效,用來抹臉倒也沒啥害處。

後頭的梁隊長可就沒林星火這麼淡然了,他把本來要抹酸疼胳膊的自己那一管藏進了懷裡,還薅住大侄子,把分給他的也拿過來塞懷裡了:“三鷹,胳膊疼,大伯一會給你捏捏就好了,這藥膏子先緊著你大姐使,好孩哈!”

支著耳朵的其他梁子溝的漢子後生們也趕緊悄麼麼把藥膏子藏了起來,誰沒閨女誰沒姐妹?就算哪個小後生真就是一窩子兄弟,那還有老娘哩,老娘不用的話,還可以拿這玩意給村花隊花的獻獻殷勤嘛。胳膊酸怕啥,一會子兩兩互相捏捏就成!

梁三鷹嫌他大伯手勁忒大,趕忙一溜煙跑到兄弟堆裡去了。

梁隊長也沒管,正跟二隊長說呢:“這個林大夫,又有本事人又好!”他歎了口氣,也是太好了,扒拉了一遍梁子溝的後生,就沒能配得上的!

人好?二隊長嘴角抽了抽,心說,那可不一定!

隨著大流,到了不鹹屯的村頭的空地,十來口大鍋已經支起來,熱氣騰騰,香氣撲鼻。梁隊長咽口唾沫,想找老支書商量正事,這以勞抵罪他看行,但是也得細說說不是。再一個,不是說不鹹屯的大隊長上公社報案了麼,咋沒見人呢?

結果就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兒,梁隊長打眼一看:“六叔,你咋也來了?”

可不正是梁子溝的支書梁六叔,梁子溝八成人都姓梁,支書跟梁隊長不是一支的,血緣早遠了,但也是族叔。

六族叔老臉耷拉著,他身邊還有二十口子上了點年級但還很能乾的中年大叔們:“這不是你們一波波的去了沒聲響,我就來看看麼。”結果來了也給扣下了,在曬廠翻了大半晌的稻穀。

雪省收稻子的時候溫度已經降下來了,靠曬特彆難做到及時乾燥,因此不鹹屯在曬場新砌了兩長溜土炕,放上細葦草編的涼席,燒火炕烘乾稻穀——這溫度可就難掌控了,必須得燒了幾十年炕的老手才能弄好。正巧梁子溝跟趕集似得,一波一波的往這邊送人,老支書可不就得人儘其用麼!梁老六他熟悉,這可是個燒炕的好手,於是……

梁子溝的支書問清了始末,偏又不知道自己大隊的青壯被人家弄去哪兒了,一方麵是理虧另一方麵又忐忑害怕,隻得白給人烘了大半晌的糧食。他二十幾個老兄弟更是不停地翻糧食,沒閒一閒。

不鹹屯的老支書正樂嗬嗬的帶著人過來,一麵走一麵說:“都先填飽肚子。”

梁子溝的人定睛一看,陳支書身邊的可不正是公社派出所的閻所長麼,閻所長一行走一行捶胳膊,六族叔的眼就瞪大了,陳老貨不是也讓人家閻所長乾了一晌活吧?

老支書就叫林星火:“丫頭,趕緊給你閻叔罐藥膏子!”

林星火已經挨個檢查完家裡所有動物們,沒有受傷、精神很好,聞言就應聲過來:“閻叔,給您。”

梁隊長心裡就一個想法:比自己這木管裝的可大太多了吧!

梁三鷹忙拉下他摸懷裡藥膏子的手,示意:大伯,咱是抵罪來的,知足吧!

閆所長接過來,笑嗬嗬的說:“行,我替所裡那幾個謝謝咱小林大夫,你這藥膏可讓大家少受不少罪。”正值秋收,不止派出所就連公社的所有的人都撒出去了,這有事就維持治安,沒事就幫老鄉秋收,不管哪一樣都少不了這治跌打酸疼的藥膏子。

管事的人圍著一口大鍋坐下,煮飯的大娘給每個人舀了一碗飯就走開了,閻所長就招呼大家坐下邊吃邊說事。不用老支書和黃大壯開口,閻所長和梁隊長就自動自發的給林星火散開一個位子,林星火本來已經挪開的腳隻得又收了回來。

端起碗來,閻所長就說:“二合麵的麵條,這夥食不錯!”可不是不錯麼,大棒骨做底熬出來的澆頭,下了好些種秋菜,還能看見一點雞蛋絲絲,深秋的天有這麼一碗連湯帶麵的熱乎飯,人骨頭縫裡都能透出安逸來。

“事就是這麼個事,主犯已經給帶走關進派出所裡去了,也往縣上去了電話,縣裡很重視,表示一定要嚴肅處理這件惡性事件!”

閻所長一句話,梁子溝大隊的支書和兩個隊長的心就提了起來。

“但不鹹屯的陳支書和社員們給作證,說這些從犯就是被蒙騙了,以為那農藥跟夏裡熏蚊子的艾草泡出來的汁水似得呢,沒想傷人傷蜂。”這話說出去,也算可信,畢竟梁子溝的後生也傷了七八個,要真知道這玩意那麼毒,他們敢就這麼灑嗎?但說跟艾草水一樣,那就純粹是瞎扯了,誰家農藥跟草汁水一樣,但人苦主這麼說,派出所便沒追究。

“最重要的是咱小林大夫把事給兜住了,沒有人員和物資的損傷,蜜蜂也給救活了,這便能輕判。”閻所長看著梁子溝的主事人:“要不鹹屯的人認可的話,可以不扣押。”

能不坐牢也不拘留那真就是千恩萬謝了,梁隊長就說:“他們這些正有力氣的後生,就算送去關起來也沒吃白飯的道理,都是送到勞改農場改造。這麼的,咱就當是換個地方讓他們勞動改造,全給派到不鹹屯來乾活咋樣?乾到大雪封路的時候,再叫回去。”

老支書慢喲喲的吃麵條,沒說話。

黃大壯直接把頭一搖:“那不行,這才多長時間?”

竟然硬梆梆的一口回絕了。

梁隊長就看向林星火,這閨女心好,要是她覺的行,興許能緩和一點,便問:“林大夫啊,你覺著呢?”

跟他隔著一個六族叔的二隊長想薅沒薅住,直接把臉埋進了碗裡,來個眼不見心不煩。他心說,我的大隊長欸,說咱們大隊的人乾等著沒意思把人全趕到棉花地裡摘棉桃的就是這位林大夫!那把老大顆樹直接懟地裡立威嚇唬人的也是她!這心黑的可不比她的本事少,你還敢問她?

林星火正在悄麼喂兔猻麵條的手一頓,抬頭道:“我也覺著不行。”

“真把他們關農場改造,那少說也得二三年才能出來吧?”林星火算的清楚:“我們屯沒道理扣人扣下這麼長時間,隻能用人數來抵。比如你們今天一共來了大約百十口人……”

六族叔的筷子差點掉了地。二隊長挪挪屁.股,實在是腚上用草係起來的大疙瘩太硌得慌,真不是他一聽這姑娘語氣平平的說話就怵的慌!

我的天哪,樣板戲裡黃世仁家的賬房也就這樣了吧?梁隊長被麵湯嗆的直咳嗽。

不鹹屯的老支書眉眼含笑,黃大壯連連點頭,閻所長反倒成了最平靜的第二人,他正在嚴肅的吸麵條。

林星火說完,特彆平靜的又補了句:“跟勞改農場一樣,我們也管飯。”活太多了,不鹹屯的鄉親們就算有藥膏和藥茶,也快撐不住了。反倒是糧食不缺,林星火正需要一個不顯眼又合適的機會把自己那些試驗中收獲的存糧清一清,她的儲物囊都快撐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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