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第二更(1 / 2)

不是, 相機這種東西你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

為什麼還有臭蘭的事?

然後猻大爺和臭蘭就在她眼前上演了一出“大變活人”:臭蘭的長葉瞬間卷起門外邊臟兮兮的軍大衣,長葉舒展,居然真把那大衣撐了起來, 然後兔猻腳下升雷雲,飛到腦袋那地方去了。

林星火絕望的發現她當初頭發剃光了用來遮掩的那條紅頭巾重出江湖。我的天哪, 包著鮮亮的紅頭巾穿綠色軍大衣的人……林星火都不敢想, 被它們找上門去要‘換’相機的人會不會嚇死。

“褲子呢?鞋子呢?”要麼得說小仙姑是個周全人麼,稍稍一想就覺得這裝扮不齊全呐。

兔猻滿不在乎:“隔著窗戶呢, 要什麼褲子鞋子, 看起來像個人就成了。”

“那你們找誰‘換’的?”林星火氣息奄奄的問,腦子裡飛轉, 想著萬一出簍子了該怎麼補救。

說起這個兔猻就比較得意了,“縣棉紡織二廠的廠長!”

這還是上兩個月那件事的餘波, 當時有不少年輕人被挑動參與進曲組長領導的“反孔浪潮”裡去,除了學生之外, 當屬兩個棉紡廠的青年工人最多。後來工作小組內訌了,還牽連出好些醜事,作為事故發生地,省市地區是不是得調查一下做出個樣子來, 於是教育管理不善的兩個棉紡廠首當其衝。棉一廠的老廠長年紀大了,順勢就退了;但棉二廠的這個廠長還不到五十, 特彆善於鑽營,不知怎麼叫地區開口保了保他, 現在暫時呆在家裡泡病號躲風頭, 等著風平浪靜了仍舊回來做他的二廠一把手。

自從眾人在山居摘果子那天魏臘月說要是能把林星火和一眾毛茸茸酣眠的樣子照下來就好了,兔猻就上心了,它是沒工夫離開林星火在外頭跑, 但黑貂爪底下不是有隊老鼠小弟麼,尋摸東西,尤其是被人藏起來的東西,就沒比耗子們更拿手的了。

但小耗子們智慧有限,不知道扒出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東西,忙的要先確認一下的黑貂團團轉,才終於在上個月末找著了。

兔猻本來打算告訴林星火,讓她年後尋個機會跟人叫喚回來呢,可這不是一人一猻都有了新衣裳麼,尤其猻大爺從沒見林星火照過這麼長時間的鏡子,必然是很喜歡這件衣裳。衣裳麼,頭一次穿的時候心情尤為不一樣,於是兔猻就薅起了臭蘭,合夥乾了這麼件大事:

棉二廠的廠長多倒黴呀,晚上八點多他美滋滋的就著肉聯廠工作的大外甥孝敬的鹵大腸喝了二兩小酒,趁著酒勁正想跟老婆再生個老來子的時候,家裡的窗戶被敲響了,外頭一個可以壓得極低的聲音跟他說,找他買相機。

廠長給氣的呀,當即否認,還邊大聲嗬斥邊要拉開門窗看看什麼人這麼大膽翻他家院裡來了。結果那門窗就跟焊死了似的,壓根拉不開,透過結了霜花的塑料布就能看到是個特彆高的包著頭巾的男人。

鬆縣的冬夜並不黑,一整個冬天都化不了的雪地映照著,廠長老婆眯著眼仔細辨認了下就發現那人包著的是塊婦女們最稀罕的紅頭巾——這個連奇裝異服都沒有的年月,一個大高個的後生包著塊女人的紅頭巾?這是來做賊的,分明就是腦子有毛病。

廠長老婆不僅不拉門了,還趕緊推開正在跟屋門拔河的丈夫把門閂上了:“彆聲張,千萬彆把咱大兒二兒驚動了。”這是一出大院子隔開的處院子,倆兒一左一右住著,這萬一翻牆過來抓賊,被這二憨子給打了呢?反正他們兩口子隻要不出去,就在暖和和的屋子裡這麼耗著,外頭那人凍也給凍跑嘍。

廠長和他老婆剛坐上南炕,準備硬耗,外頭的人就說話了:“我要換你藏在西屋裡老太太炕尾裡邊、從外向內屬第二排、從上往下數第個箱子被破衣服包著的相機。”

“你你你是誰!”他老婆先叫出了聲。除了他兩口子,沒人知道他家西屋老太太的炕看著是沿著北牆砌了一溜,其實從中間就給隔斷了,燒炕的時候隻有前半段會熱。後半段隻有外麵那層磚,上頭壓根沒封,是用專門打的層木箱子摞起來形成的炕麵,裡麵藏著那些不能叫人知道的財產。這可比藏在彆處強多了,老太太腿腳不好,常年歪在炕上,誰還能把她老人家請下來再去翻她的炕席麼?

她兩個兒子都知道老子這些年沒少撈,兒媳婦還借著春節打掃的機會翻箱倒櫃尋摸過,炕洞更是摟過不止一回灰,結果現在大孫子都能拎著醋瓶子打醋了,不還是沒找著麼。但現在被個不知哪裡來的外人一下子給點出來了。

當外頭把著門窗的人開始報賬一般數他們藏起來的錢、表、古董瓷器和金子時,兩口子就更慌了,廠長連聲懇求外麵彆說了,廠長老婆飛一樣推開西屋門把老太太叫了起來,連鋪蓋帶炕席直接給拉下來,滿腦門子汗的找那人說的什麼相機。

果真在他說的那個箱子裡!其實廠長老婆除了記得錢和金子,男人弄回來的其他東西她都記不住藏在哪個裡麵。當真讓人越想越害怕,廠長送瘟神一般把那相機遞出去,方才怎麼也拉不開的門很容易就打開了一條縫,可這會子是廠長兩口子不敢開門了,緊張兮兮的抵著門生怕外頭的人撞進來。

結果那從門縫裡塞出去的相機唰一下子就不見了,在他們關門瞬間還扔進來一塊金角子。兩口子要嚇死了,鬼鬼祟祟的趴在門上聽了半天,又貼窗戶上的塑料布往外看:還真就是來換照相機的,換得了人呼啦一下子就不見了。

但等兩人收拾殘局時,反而感謝起那怪人來了——他們以為藏的好好的木箱子上不知啥時候全被老鼠剋穿了,要不是發現的及時,攢了大半輩子的錢可就全填了耗子嘴了……

林星火無語了,揪著兔猻的耳朵不知道說啥好,感情還有黑貂做情報官,這還真是兔猻這個大家長帶頭不乾好事。

猻大爺任她揪耳朵,一副做都做了不如拍照的無賴樣子。

林星火檢查了相機,居然還是個外國貨,裡麵倒是有膠卷,但是:“洗相片呢?你會還是我會?”

隻在路過縣城照相館的時候瞄過一眼相機是啥樣的兔猻呆住了。

相還是照了。全家大大小小一個沒漏,有合影也有獨照,但是隻有用完的膠卷,相片得等幾年才能洗出來。

兔猻神氣的小耳朵都不支棱了,林星火又好氣又好笑,第二天背著它去縣城照相館照了張像。國營照相館的師傅從沒遇到過這樣的顧客,漂漂亮亮的大姑娘,穿著嶄嶄新的衣裳,不跟對象照相,反倒抱著隻憨乎乎的大貓來照相。

這就算了,這閨女事還挺多,什麼貓坐著她站著、她抱著貓一起坐、把貓舉高了、貓蹲肩膀上抱著她的頭……還用他擦的亮亮堂堂的自行車當道具。照到後來,老師傅都怕她的錢不夠付賬,不給照了。

二十張照片統共十八塊錢,這會兒都是黑白照,但林星火看到木頭桌子貼著一張寫著“手工上色,每張十元”的字條,便說:“黑白照要一套,手工上色的要一套,加急,年前能來取嗎?”

照相師傅卻不敢接她的錢,隻管拿眼上下打量,方才拍照的時候都沒看這麼仔細,半晌,這老師傅才問:“閨女,你這麼禍禍,你家大人知道不?”現在棉紡廠普通女工的工資一個月也才十元,這一把拿出二百多塊錢的人家得是啥樣的家庭,就算父母都是八級工,兩人工資加一起都不夠照這回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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