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第一更(1 / 2)

慶忌?一看這掙動的黃影, 林星火就想了起來,所謂慶忌,是傳說中上古時期的一種黃衣黃帽乘坐黃色小車的澤精水神。這頂多一拃長的黃色小人倒是真挺像慶忌的, 可阿年又是哪個?

兔猻聽見慶忌哭唧唧的喊聲, 雷網上的霹靂倒是收斂了幾分,它總覺著這把細細的破鑼嗓子有點耳熟。

方才閃著霹靂的雷網簡直像釘床, 由不得慶忌不掙紮, 他那麼點大速度又快, 這麼來回的滾把人眼都滾花了,這會子安靜下來才讓人看清他的尊榮。

確實是個人形,樣貌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甚至長得也還不賴, 但這穿者打扮是不是太寒磣了點兒?那身黃衣居然打了好些補丁,頭上的黃帽子是拿黃表紙糊的吧, 都給兔猻的雷劈的焦黑,還有它手裡緊緊攥著的那玩意,壓根不能叫車,看著就像老鼠用門牙給剋出來的……方才就是這破玩意撞到碎石頭上發出的聲音吧。

不是說慶忌的車是那種帶有黃色華蓋的小車麼,他還有拉車的小馬, 怎麼粘到她倆雷網上的這隻這麼落魄?

林星火到跟前時,慶忌哆嗦了下,發出好大一聲抽噎。

“你為什麼跟著我們?”麵對這麼個可憐的小人,饒是林星火,也不自覺的把聲音放緩和了點。

慶忌這才敢正視眼前這個恐怖的人類, 他先是看了一眼林星火,緊接著眼睛就定在林星火頭頂上露出一個腦袋的兔猻,黃袍小人尖叫一聲:“阿年!真的是阿年!嗚嗚嗚, 阿年你為什麼劈我?”

那種奇怪的熟悉感又來了,猻大爺抓抓耳朵,踩著小雷雲飛了下來,爪子輕輕的扒拉了下雷網,雷網瞬間就變成了一隻鳥籠,掛在林星火的靈藤末梢吊在半空。

“阿年你怎麼是綠的?”慶忌抹著眼淚,倒也沒要從籠子中逃出來的意思,相反他還鬆了口氣似的縮起小短腿坐到了那輛一邊高一邊低的小車裡,“當年你的蛋明明是紫色紋路的?”

所以慶忌口中的“阿年”指的是兔猻?林星火和猻大爺對視一眼,仔細聽這小人嘟囔的話:

“羽民孵你的時候就猜測要麼是紫色皮毛的,要麼是有雷屬神通……”但孵出來怎麼是隻綠色的貓?

這家夥眼神不大好使吧?

林星火輕輕幫猻大爺摘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綠頭巾,兔猻的大腦門往籠子前湊近了下,慶忌摸了摸雷柱形成的欄杆發現不電人,趕緊努力伸長脖子嗅了嗅,半晌高興的說:“是這個味!原來真的是阿年!”

感情他剛才壓根不能肯定!

確定了阿年的身份,慶忌顯然就不太害怕了,還伸出小手摸了摸了摸兔猻的毛毛。

“阿年?”兔猻識海深處的傳承攪亂如團亂麻,紫雷瞬間包圍了它,閃亮的雷團刺的人眼睛都睜不開,連關著慶忌的籠子都維持不住,刹那消散。

靈藤自發的卷住了慶忌,林星火緊張地內視她紫府裡翻滾哀嚎的兔猻投影,環繞在投影身上的那層雷光似乎在努力掙脫束縛,可汙突突的黑氣在雷光中如絲網如附骨之疽,她又抬眼看向半空中一鼓一鼓的雷團……林星火像是感覺到什麼,盤膝閉眼,她心臟跳動的頻率漸漸與雷球同步,一股旺盛生機從她的身上溢出,絲絲縷縷如溪流彙成江河、又如萬千江河入海一般漸漸凝聚成一條淡綠色的小龍,龍繞著雷團騰飛,雷團突然變成兔頭形狀,張開紫黑大口吸麵條一邊迅速將綠龍吞吃入腹。

可惜這一幕林星火和兔猻都沒看到,倒是被五花大綁的慶忌成了現場唯一目睹了的人。

少頃,雷團驀的安靜下來,閉著眼睛的林星火也長長籲出一口氣,從儲物囊中摸出一片菁蓮蓮瓣服下,調息片刻回複靈力。這才睜眼起身,就見手腕上本命靈藤將慶忌捆的跟個粽子似的,燭龍膽懸在慶忌頭頂,焰尾變成刀尖的模樣抵著人家,顯然是在威脅慶忌彆想妄動。

兔猻已經沒事了,雷團未散,隻是它還要消化一二。

林星火握了握手掌,感覺有些奇妙,她和兔猻之前的契約與傳承中的迥異,要複雜上十數倍,林星火學習契符時就曾琢磨過,認為這契約必然有許多妙用,但之前除了能在對方心緒起伏厲害時模糊感覺到對方情緒,這當真還是頭一次發威——居然能夠相互補益!林星火方才力助兔猻時,幾乎真正觸碰到了兔猻那冗雜淩亂的血脈傳承的記憶,那種走在空間縫隙時間長河的奇妙感覺讓林星火一霎間多了許多玄之又玄的感悟,隻需要時日沉澱下去,必然能夯實根基,也將是她突破煉氣高階障壁的利劍。

她心神一動,綁住慶忌的靈藤便稍稍鬆了鬆,慶忌在衣袖大補丁上蹭了蹭臉,倒是敢看林星火的眼睛了。

這個人不僅幫了阿年,身上生機還旺盛到讓他們這些精怪親近喜歡的地步,慶忌期期艾艾的說起話來。

“……所以是你當年把阿年送到戈壁去的?”林星火看了眼雷團,也叫起了阿年這個名字,她可是知道猻大爺早就想有個名字了。但它遲遲不能找到傳承血脈中的真名,再耽誤下去兔猻都想讓拙於起名的小夥伴給他先琢磨個名字了。

慶忌點點頭,“阿年需要的靈氣太多了,我們實在供不起,再這樣下去他就要錯過出生的機會了,隻好把它送回日出之穀。”日出之穀冰火兩重,慶忌悲傷的攥緊車繩,他的兩輪車架就是在那處被毀的。

“阿年,是你們給他起的名字嗎?”

“我們怎麼敢給阿年起名字!”慶忌奇怪的看林星火:“當然是他就叫這個!”

有血脈傳承的妖怪生有真名,真名是有法子得知的,有的是誕生時第一聲叫聲,有的則是皮毛或蛋殼花紋……兔猻就是他蛋殼上的花紋扭曲成個“年”字。

“吾名年。”一把稍稍成熟了些的清亮嗓音響起,兔猻收起霹靂,腳踏雷雲落下來。

慶忌激動的就要撲上去膜拜,林星火眼疾手快捏住兔猻的後頸皮,將貓薅進了自己懷裡。

把大了一圈跟小老虎似的猻大爺攬在懷裡,林星火也反應過來,她也不明白為什麼下意識就不願意讓慶忌撲貓……大抵是破破爛爛的慶忌看起來不太講衛生?

猻大爺莊重威嚴的宣告尚未完成,就被林星火突然一手給毀的乾乾淨淨。兔猻舔了舔爪子,特彆淡定的繼續跟林星火說了下他血脈又覺醒了一分,“年”真的是他的名字。

倒是慶忌又縮回他的小車上去了,生怕兔猻生氣的樣子。阿年還是個蛋的時候脾氣就不大好,他把蛋送回日出穀的路上被蛋砸過很多次。

林星火戳了戳猻,讓他仔細說說。

兔猻看向水脈深處,又指了指慶忌:“這裡有個村子,都是天生天養的各種精怪……”但當時他還在蛋中,隻能模糊的感受到外界。慶忌和羽民應當是他最熟悉的兩個精怪了,一個曾拉著他跑過千萬裡,另一個孵過他數年。若非羽民拔自身翅羽織成火浣布將兔猻的蛋包裹放入火山口汲取靈氣,兔猻可能就悄無聲息地死在蛋中了。

羽民即為傳說中羽民之國的人,生而人頭鳥身,是精怪村的村長,像慶忌、兔猻等都是他從神州各處揀回來的。兔猻的印象中羽民很負責很有愛心,靈氣枯竭時期,精怪凋零,偶有誕生也常常不能長大,羽民就常年將之撿來養,漸漸就聚集成了個小村子。他雖有雙翼,但天生飛不遠,卻能在南方水澤中找到慶忌,又能從極西的日出穀將幾乎石化了的兔猻蛋撿了回去……足見其恒心毅力,那這次是羽民讓慶忌來給他們引路的麼?

兔猻一問,慶忌就再次嗚咽起來,抽抽搭搭的道:“羽民死了,衰竭老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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