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1 / 2)

其實林星火不僅想學農學, 還偏向中草藥方向。這也是有上輩子的經驗所致,她上一世出師行醫的時候碰到的最為難的事,不是病痛難醫治, 而是好藥材難得。那時候野生藥材資源已經很稀少了, 而種植戶生產藥材需要的是儘快轉化成經濟效益, 不可能數年十年的耗下去, 於是那些奇奇怪怪的肥料、農藥和化學植物生產調節劑就都被用到了藥草上。

野生的數年才能長成的藥草,在藥農地裡隻需一年, 藥效可想而知。

林星火是單木靈根,她在種植方麵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實際上跟普通農學種植已經分屬於完全不同的範疇,將來從學校畢業後用到所學知識的機會也少得很。但就如同兩位長輩考量的, 她既然有把農場開滿神州大地的理想,那就得有相應背景和倚仗。

大學是一定要考的,但這個學校卻需要慎重選擇。

“我和你師伯跟他們這個圈子雖然能搭上關係,但畢竟隔著幾重, 有時候縣官不如現管, 這道理你得懂。”方同儉道。而且那圈子裡的朋友最難交了,他們是一心鋪在各自的研究上的, 不像文化圈子喜好聚一聚。

“我托朋友打聽了,京市的農學院現在歸屬於農業機械組,學院重點在於‘農用機械’上,種植方麵並不算太突出。”方同儉歎了口氣,這也是那場運動造成的後遺症之一,這些年大方麵重視的都是產量、是‘生產□□’,因而就實際情況而言,能有效擴大生產的機械化的確該是偏重方向。

這沒什麼不對, 吃不飽的時候沒人會抱怨吃的不好,但方同儉知道這個側重點與小徒弟的理念並不在一條方向上。

“而且農學院並沒有中草藥方麵的專業。”榮伯岑言簡意賅,“你要想往中草藥方向發展,最好還是選擇中醫學院。”

“中醫學院從建國起就是老牌重點高校,最好的專業之一便是中藥學,中藥學專業雖沒有種植方向,但可以作為課餘愛好發展嘛。”榮老抽著金黃的煙絲,難得放鬆下來,語氣也頗為閒適輕快。

林星火坐的端端正正的聽著,烏年也在她身旁,兩人乖學生一般,麵前的本子上已經記下劃拉了許多條目字符。

“選對了學校,你的師長同學就是你將來實現理想的最大的倚仗,讀大學也是你能迅速融入這個圈子最好最直接的路子。”榮伯岑話說得向來比方同儉要直白。

方同儉雖然還是文化人屬性重一些,但也不屬於不食人間煙火的理想分子,對於弟子的未來,他考慮的更長久:“你想要好藥好材料能惠澤更多人,那可不就得給它們找個‘伯樂’麼,進了學校之後,那遍地都是你那些藥材的好主顧呐。”野豬吃不了細糠,小徒弟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東西撞到不會用的人手裡,那不就浪費了麼。

“當然,也用不著你刻意跟人交好去,他們那個圈子隻服‘手藝’,你醫術高,那自然就有師長同學主動靠近你。”方同儉知道星火丫頭的短處,她不是那種長袖善舞的交際人才,方老頭到底心疼徒弟,怕孩子的路走偏了。

“你寧伯伯快回京了,等他回來了,你和烏年小子去看看寧老頭去。”京郊的農莊子已經初成規模,這一年裡兩個孩子的精力可沒少耗費,方同儉心疼了,緊著往自己徒弟懷裡劃拉——

畢竟招生考試的通知還沒正式下來,這一年農莊的收獲不能白白浪費了。寧老頭當初可沒少沾丫頭的光,要不然那個死犟的老頭身體能有這麼好?運動結束後百廢待興,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但好些老同誌的身體根本撐不住他們直接回到工作崗位上去,這一來寧邦炎就顯出來了。好家夥,這老頭一恢複工作,都沒來得及跟他們這些老友聚一聚,就直接下部隊主持工作去了,赫然一個香餑餑,照管了老大一攤子事。

方同儉還不知道自家孩子那小一百畝地裡都是好東西麼,他自來是個胳膊肘往裡戳的人,這種好事可不能忘了在勞改農場對他多有照顧的寧老頭。

“這個好。”榮伯岑不認識寧邦炎,但他也對這位老將早有耳聞,“星火農場的東西好,好東西就該給咱們人民子弟兵供上。”還有人在他耳邊嘀咕什麼‘特供’,叫榮伯岑說,這種早年間跟著北方蘇姓老大哥學的製度就很不合理,不合理的程度跟華僑商店一樣,為小部分人高待遇服務必然會滋生特權思想……

榮伯岑思緒轉著轉著就一發不可收拾,但他也沒忘了提醒侄女注意——沒錯兒,自從有了林貝果這個大寶貝之後,方同儉就不樂意人家誤會林星火是他孫女了,而是強調師徒輩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什麼的……七彎八繞的也就是表示林貝果才是大孫女兒。

老頭心,海底針。這人就是覺著重孫女比孫女要遠一重,也嫌棄人家把他叫老了:試想一下,全家福照片上,他抱著大胖孫女坐在當間,星火和烏年並肩站在他倆身後,顯見的就是爺爺、女兒、孫女三代人,這才像一家人麼!那要是變成太爺爺、孫女、重孫女,味兒就變了不是?

榮老一輩子也沒琢磨明白師弟腦子裡那點彆扭勁兒,但這不妨礙老先生從善如流,在林星火還沒注意到自己悄沒聲兒的‘抬輩’時,他跟人介紹林星火和烏年的時候,就從師侄變成侄女、侄兒。

“你那農莊弄得好,種的東西養人,口味也好。”榮伯岑告訴侄女,“有人注意著了,說可以將你農場的出產舉薦到特供小組。我給拒了,順帶查了查那人,是個會鑽營的,倒也沒彆的不妥。”

“是什麼人,鼻子那麼靈?”方同儉道。

倒未必是鼻子靈,榮老想,興許隻是想借機會利益交換罷了,因著招生製度要改,許多人都聽到了風聲,於是想攀到教育組這棵眼見開始返青的大樹上的投機者也就越來越多了。不止榮伯岑,實際上教育組的資曆和職位都最低的小乾事們最近過的那日子都跟開鍋的水似的,隻是這麼個能把手伸進特供名額的人還是比較少見的,所以這人才敢大著膽子直接找到榮伯岑這裡。

榮伯岑不欲多說,隻說:“是個新調進部裡的科長。沒事兒,都有人看著呢。”

方同儉有點憂心,陪大孫女扔繡球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林星火見狀,主動說:“我給師伯繡了一道平安符,現在給師伯掛上罷?”

“掛上,掛上。”方同儉趕忙說,那平安符他也有,雖然沒用上過,但鬆縣賀慶可是沒少跟他嘀咕這符多靈驗。跟徒弟一家子住一院子這麼久,方同儉漸漸也知道了些修士的事情,比如那紙符不如木符,木符呢,又比不上那種在水一樣綾子上繡的布符……隻不過最後這種最難得,方老頭看見過好幾次,星火丫頭繡著繡著那綾子就起了黑火,瞬間連布帶線都給燒沒了。要是躲閃不及,黑火就會順著絲線一路燒掉牛毛金針,然後哧溜一下鑽進丫頭的手裡,她手上的筋脈立刻就變成黑色顯露出來,這之後好幾天都消不下去。

榮伯岑哭笑不得,他到底工作繁忙,在這邊時間短,雖聽說侄女是個有奇能的老居士養大的,當地都叫這一老一小為“仙姑”,但到底是不大信這些的。但孩子一番心意,要掛就掛上唄。

榮老窮苦出身,雖然被方家二老收到膝下後好生富養過幾年,但他仍然沒養成像方同儉那般帶些提溜咣當佩飾的習慣。於是老頭摸了摸身上四個口袋的乾部服,將彆在上口袋裡的一支鋼筆取下來遞給林星火:“留著寫字吧。”說罷就要接過侄女手裡捧著的指長的繡片要擱在這個口袋裡。

接了鋼筆,但林星火避開了師伯要接過平安符往左上口袋放的動作,這符還是掛脖子裡才好。

烏年見她為難,起身接過那符:“我來吧。”

方同儉饒有興致的看倆小孩擺弄,榮伯岑一看他那笑就知道師弟又使壞想看他洋相呢。但他也不覺的掛個小布片能出什麼洋相。

榮老直著脖子,不適的讓烏年將紅繩掛進他脖頸裡,那種老古板偏又得忍著的神情看的方同儉哈哈大笑。這還沒完,榮伯岑親眼就瞧著,套上那紅繩後,墜在繩結上本應該輕飄飄卻實在有些分量的小繡片經烏年手一點,居然就消失了!

真就不見了,但仔細感受的話,仍然能感覺到一點兒脖頸裡掛著什麼東西。榮老在領子裡摸索,卻什麼也沒摸到。

烏年笑道:“您看這兒。”他指著襯衫內側的一個模糊圖案給榮伯岑看。

榮伯岑掰著領子一看,果然能看到個淡紅色印記,他張口結舌,半晌看向師弟:“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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