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2 / 2)

“習慣了就成!”方同儉將自己雪白的領子立起來,給他師兄看自己的,“換衣服什麼的都不怕,隻要符還有效用,就不會顯露出來。”方老頭不說當初他自己也給嚇一跳,但不同的是方老先生當即就換了好些套衣裳,興致勃勃的找那符的印記。

方同儉跟師兄挑眉,那意思,相信我家乖徒弟是有真本事了吧。

見識了林星火和烏年的神異本領,饒是榮伯岑也驚了半盞茶功夫才平複下來,很多被他壓在心底的謎團這時候也算有了答案。榮伯岑抬眼看看此時他們所在的這間玻璃屋子,他先前還疑惑這麼大塊的玻璃到底怎麼弄來的,仲勤說是烏年煉的,他心裡還存疑,因為就算是京市玻璃廠也少能生產出這樣冰透平展的精品……不過現在麼,榮伯岑是真相信烏年那個古怪的比一口鍋大不了多少的爐子裡真能煉出這些東西來的,而侄女的農場種出來的東西那麼好吃的秘密隻怕也是如此。

林星火和烏年對視一笑,不是他們刻意隱瞞親近的長者,而是榮老跟方師父不一樣。方師父腦子裡天馬行空,什麼都敢想,但榮師伯卻是橫平豎直太過板正:就直說方師父那一屋子的用具擺件兒,都告訴他是烏年的手筆了,換個人怎麼都得生疑都得問問怎麼弄得吧,但榮師伯不,他特彆注重小輩的意願,明明也疑惑但他不問,方師父說烏年手巧,他在仔細看過這些寶貝都刻意沒仿古印戳後,就平靜的接受了“手巧”這個理由。

鬨得一家子都對他沒法子。

怎麼自然而又不太突兀的顯露出不同,既讓他直觀看到,又不能驚嚇到老人家,是方同儉最近甩給小徒弟的小難題。當然,那些特彆深入的秘密,方同儉並不打算透露給師兄,老頭甚至鄭重警告過徒弟,不許把那件事告訴第二個人。就算瞞不住親近的人,他們心裡有數了,也不許承認。世間幾千年‘非我族類’的思想可不是鬨著玩的,這件事必須死死瞞住,除非有朝一日他那個“人皆有妖族血脈”的猜測成真後,大家都頂著各種獸耳貓眼狼尾巴什麼走大街上,那才能解禁。

卻說榮伯岑掛上了侄女的孝敬,他自個兒心裡也安穩不少。

彆以為不就是一個招生改革麼,看不出什麼利益油水,不至於他這麼個高階彆的大官都怕不安全。要真這麼想,那可就是真傻了。不提後頭的閱卷錄取兩個古往今來都容易出事的程序,隻說現在尚未確定的招生對象就有大文章能做:第一年考試招生是不是把範圍定的小一點兒,先試一試?比如那些有基礎的尚未畢業的工農兵學生們,可以先讓他們考一考麼,這些人已經在本校學了一段時間,要基礎有基礎,那成分也是經過人民檢驗的又紅又專……

提出這種意見的人代表的就是工農兵學生的利益,因為一旦全麵放開考試招生,那麼工農兵大學生的處境和待遇就會跌落,尤其是學校裡尚未畢業的這幾批學生。

還有提出年齡限製、成分限製……等等各種限製的,這樣的就是想進一步縮小範圍,避免競爭太過激烈。

私心不私心另說,但這些建議也確實有各自的道理,所以教育組自己內部的各種建議都是滿天飛,具體的考試招生章程才一直未能定下來。

榮伯岑自己是持徹底放開一派的,但他傾向“不能唯成分論,擇優錄取”的表態引得許多人不滿,榮伯岑心裡有數。所以老頭最近來灑金胡同這邊來的愈發少了,這回若不是師弟親自等他下班說要讓他勸一勸侄女誌願的事兒,榮老這會也不願過來。

老先生自覺自己最近‘太紅火’,自來烈火烹油都不是好事,他怕給這邊招禍,有人拿著讓侄女農場出產上特供單子的價碼來找他‘談買賣’時,老頭就更警覺了。

但現在有了這符,榮伯岑拍拍自己的領子,眉宇間那份沉穩變的銳利了些,跟侄女道:“行了,也彆陪你師父哄我了。恢複高考的章程很快就能定下來,你跟雪省那邊的屯子裡拍個電報說說,讓你那幾個夥伴都加把勁兒,來年好來跟你們團聚……烏年借我支使些日子,把那些菜啊肉啊的都給師伯裝上,讓烏年趕著車給我送家去。”

當他不知道星火丫頭就是陪她師父唱雙簧給自己聽呢,必定是定好了要讀中醫學院,隻不過是用這由頭誆自己過來罷了。仲勤朋友多,耳朵尖,必定是部裡不大安穩的事情傳到他耳朵眼裡了。師弟擔心,又怕他不信那些神神怪怪的事……不過他說給侄女的話都是盤算過的,中醫學院也確實更適合實現丫頭的理想。

榮伯岑從前還覺得師侄的理想是年輕人特有的高遠廣博,他欣賞這種“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心胸,但確實難以實現。榮伯岑懷著恐怕孩子理想變夢想的隱憂,是往“給未來鋪路”這一方麵替林星火考慮的,所以他才說“倚仗”、才告訴林星火“大學是融入圈子的捷徑”這些儘皆是功利的話。

侄女小兩口是奇人異人,也好也好,榮伯岑老懷欣慰,他腦子不比方同儉轉的慢,隻是先前沒打開思路罷了,短短片刻榮老想了許多。而當前最急的,也是他職責之內能辦到的事,就是推進高考這條通天大路儘快打開,讓有才之人能夠儘快的得到成長,尋得位置……

“耽誤了小半天兒,”榮老看看手表,笑道:“繼續寫作文吧,我聽你師父說你寫的文章仍然不大行?”

“好好努力,下個禮拜把作文本子給師伯看看。”

林星火訕笑著收起自己扮乖的小本子,幽怨又羨慕的瞅了眼烏年,不用高考,真好哇。

榮伯岑看見她的小眼神,忍俊不禁的回身拍拍已經開始忙活起來的烏年:“你方師父說你是個貓性兒,閒不下來?沒事兒,這個我有經驗!你榮二哥是個猴姓,我也給扳過來了,往後有我看著你呐,明年你也給我考個學校去念書去!”

烏年這一個月可是被星火磨的不輕,她還拉他一起學習,猻大爺學會了寫字就心滿意足了,一看那些亂七八糟的公式符號就難受——為了逃避學習,明明妖力已經夠撐十多個小時化形的猻阿年,還厚著臉皮借口妖力不足又是化成幼年人形,又是變成小兔猻的討的某人心軟。

“我……”本來以為跟榮老頭幫忙就是逃出生天呢,不成想有條直通地底深坑都挖好了。

烏年瞅一眼榮老頭,還是不敢直接把“不學不考”說出口。

榮伯岑笑笑:“星火基本功很紮實,作文可能要拉點分數,但要考肯定能考得上。她成了大學生,那可就不一樣嘍,大學裡那麼多誌同道合的同學……”

方同儉笑著幫腔:“那可不。老何不是恢複工作了嗎,她現在就在大學裡教書呢。聽她說那些工農兵學生離婚的可不在少數……這還是經過集體上品德驗證才推薦上大學的,這樣的人還拋棄另一半呢……但也可以理解,這些人大多數倒也不一定是變心了,就是過不到一起去了,思想高度和見識都不一樣了。說白了,兩邊呐就是不是攀爬一座山上的人了,雖然唏噓難受吧,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方同儉是故意說得誇張了些,嚇唬某個厭學的頑固分子呢,但他說的卻是恢複高考後必然會發生的現象。老頭扯扯嘴角,他小時候那會兒可就流行“文化人拋棄原配追求女學生”的戲碼呢,他父親的幾位年輕朋友還給父親介紹過呢,引得家裡不安生許久,方同儉可謂深惡痛絕。

正拿著自己作文本子犯愁的林星火聞言,不知怎的老臉一紅,她又不是傻子,早就知道師父師伯心裡是把她和烏年看成一對了,但就林星火本人而言,能很自然的跟猻阿年朝夕相對過日子,但這談戀愛結婚?林星火隻要一想,腦子裡就冒出來猻大爺那些年在她眼前露出過的傻樣,對著烏年那張臉好不容易“撲通撲通”跳的快了一點的旖旎心聲瞬間就會破功……但麵對長輩的調侃,林星火自認為自個臉皮很薄,所以有點發燙也是自然的吧?

“你倒是適合學農。”方同儉將自己早有的想法順勢說出:“動手能力強,正適合學機械。”老頭算盤珠子播的可太響了,寶貝徒弟的農莊太好,啥啥都能種活,產量還挺高,這不就得未雨綢繆了麼。星火丫頭的專業研究是一方麵,可以給良種做借口;另一方麵就得烏年頂上,隻要他弄出的農用機械永遠比彆處的先進好用,那農場收成高、人力少也就順理成章了麼。

同星火一般無二的過目不忘,烏年這小子的腦子比丫頭還靈呢,再複雜的構造給他講一遍就能搗鼓個七八分像,方老頭早就覺著可惜了,臭小子沒誌氣!

本來還想著怎麼擺弄這厭學的臭小子呢,還是得師兄出馬呐。方老頭心說,父母在世的時候就說師兄比他仁厚忠正,一起往來的朋友從來都更服氣師兄,隻有他一個人覺著師兄白肚皮裡揣著個黑心肝兒,無奈就是沒人信他……

烏年的嘴張了又合上,合上又張開,末末了兒,塌下肩膀的小夥子低頭認慫,學就學吧。

“嘻嘻”“嚶嚶”,林貝果的小胖手一邊捂著自己的小.嘴,一邊不客氣的捏住弟弟狐三的狐狸嘴巴,露出的小胖臉上露出個淺淺的小梨渦。

狐二直接撲到烏年腿上,賴皮的叼住他的衣角打提溜。

烏年沒好氣的瞪一眼三隻幸災樂禍看他吃癟的小崽兒,緊緊抿起的嘴角牽動下,他的左臉上露出個與狐大一般無二的淺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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