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三條主要水係, 戎水縱橫蜿蜒大半妖界,察茶河從三江源起頭而西行, 直達魔界, 最終沒於龍淵, 芥子江則是仙界修士人人稱頌的母親江。
不似芥子江的奔騰豪放, 夜幕中察茶河靜謐流淌, 和它養育的萬千魔界,氣質截然不同。麵前正是一處險灘, 隔著河水看清河灘上生長著旺盛地各色水草,暗紅碧藍一片。
白芙蓉盯著暗綠河水,舀了一捧品嘗:“挺甜的。”
李不咎觀察河中水草,道一句河不算深,闊而無波,妖異的很, 燕九很學究地翻著手中古舊竹簡:
“到了, 此處就是察茶河下段十八彎第三彎。”
“沿河轉個彎兒, 就到皮尺鄉了。”
說完, 燕九收起竹簡,感慨道:“虛長三十歲,頭一遭走出仙界, 來到浩大魔淵啊。”
陰三嶠幫著白芙蓉汲水, 聽到這話, 抬頭道:
“這想法不錯, 燕九。”
“縱橫家人當行萬裡, 聽萬人言,長千條舌頭。”
“不固執什麼仙界正統的想法,效忠於明主。”
“才能——”陰三嶠話沒說完,就被白芙蓉手掌撒的水潑了一臉。
陰三嶠:“……你乾嘛。”
白芙蓉噓他:“你想起來不少嘛。”
陰三嶠心中豎蛇立起,汗毛直豎,“這是何意?”
白芙蓉聳肩:“沒彆的意思啊。”
“嘿,放輕鬆小哥兒。”
“歸雲鏡一遭,說不準我了解陰國師比你還多呢。”
陰三嶠一怔,心中湧起一陣怒火。這感覺複雜,包含著自我領域被跨越的難堪、還有極強的被錯認感。
他忍著沒發作,幸好白芙蓉沒多說什麼,轉頭詢問燕九:
“九爺啊。”
“皮尺鄉魔界三巨頭集會這事兒靠譜嗎?”
白掌櫃空中比劃了一下魔界地圖概況,表示深切懷疑:“皮尺鄉位置卡在仙魔交界。”
“這麼靠近十三州,魔界大佬們不怕被一勺子燴了嗎?”
勺子的修辭引得幾個夥計嘰嘰嘎嘎笑了起來,燕九幾年活在黑森林深處,和鹿王那老不羞沒情趣的家夥天天見,笑點奇低,這會笑得半死:
“掌櫃的,您也太小看魔界修士了。”
“魔修性情狂放高傲,路子邪又怪。”
“同等人數仙修魔修遭遇,誰勝誰敗還不一定呢。”
“放心,皮尺鄉集會這事兒是真的。”
燕九掏出這幾個月整理的魔界賬目,給白掌櫃過目。
白掌櫃謝過,細細察看。
李不咎嘖一聲,掌了個火給白芙蓉:“你招子要瞎嗎?”
一刻鐘後——
白掌櫃:“這帳目中,除了龍淵貢獻了六成收入,還有這大悲觀是啥?”
陰三嶠:“……”
燕九:“……”
李不咎:“……”
李不咎一口氣吹滅燭火,用蠟燭棍敲白芙蓉腦瓜子:“一趟鏡中行,不是補了常識了嘛!”
白芙蓉捂著額頭被蠟燭燙出的紅印,小聲抗議:
“唐朝哪有魔界……那會這還是西南道呢。”
“神將大人不知道嗎?”
李不咎:“……”
李不咎:“好吧,原諒你,大悲觀是魔界三巨頭之一的名字。”
白芙蓉噢一聲,“那這天心閣也是一方大勢力了?”
李不咎:“正解。”
重新登上木屋,白芙蓉坐在窗口將淡淡甜味的察茶河水和梅花雕混合,送給肩頭陰三嶠嘗嘗,陰三嶠不接,落地滑行,一米九的漢子頂著白掌櫃驚訝的目光接過酒杯,一飲而儘:
“口味無變化。”
“水質粘稠了,溫度有下降。”
白芙蓉一聽有變化,也顧不上問‘你為啥化形了’,趕緊嘗嘗:“我感覺沒區彆啊。”
陰三嶠搖頭:“小掌櫃你對酒的口味敏感,但是質地品控一直一般。”
“相信我,我可是玄武。”
“天下的水,我都懂。”
白芙蓉:“我家酒很清澈。”
陰三嶠:“粘稠和清澈是兩個意思。”
白芙蓉心中起了點爭辯的意思,剛想張嘴,門口李不咎掀起一陣風,傳聲道:“打起精神,河彎已過。”
“皮尺鄉近在眼前了。”
皮尺鄉天地樓。
眼前的天地樓並不似仙界高樓闊堂的裝潢,而是結合了皮尺鄉實地層層疊疊地穴般的古怪地貌,整個酒樓做成露天結構,席天幕地,層層疊疊收窄,宛如一隻倒圓錐。
每一層平地上都掛著獸皮紅燈,映紅天空,連綿成一片絢爛紅色,台上魔修們合著笙簫胡琴聲歌舞,聲達天聽——或者說鬼哭狼嚎更合適些——唬得神農穀一幫子貴賓臉色奇特。
十有八/九在腹誹我魔修無品無德,毫無休養。
嗬,假模假樣的仙修。
龍淵大當家檀越雲搖晃著碗中的梅花雕,吧唧嘴覺得梅花雕斷貨之後,這日日飲兌水酒實在是不是人過的日子,隨後熱情拉著神農穀最漂亮的醫修要跳圈圈舞。
神農穀醫修小姐姐啥時候見過這種登徒子,嗬斥,就算您是龍源大當家也不能如此放浪!
檀越雲撇嘴,嘴上花花道歉兩句,心中腹誹,真是沒見識,拉拉小手跳個舞都不行,和爺爺我野戰過的小姐姐都不知幾百呢。
神農穀此行領頭人是扁天堂,他蹙眉將穀中師妹擋在後麵,發覺這小丫頭雖然憤慨卻沒忍住盯著檀越雲的臉看,頓時無奈: